「违背圣明,是为叛国,自当该杀!」我嘴上虽说,却已经散去了心念。
谢尚语气玩味,嘲讽道,「怕是程郡守对君上之意理解有误吧?即使程郡守口诏为真,陛下的意思也仅是希望之意。希望是为盼望,不是么?就连陛下都没有强求之意,你竟
敢强人所难?行王道必本天德,程郡守如此不讲道德,与江锋又有何异?」
还别说,这文绉绉的老迂腐,今日还真有那么点儿文豪骨气。
我没有过于纠结方才之事,只不温不火地说道,「鹰有时飞的比鸡还低,但鸡永远不能飞的像老鹰那般高,诸位世族曾在中原沃土与日争辉,难道甘愿家族没落么?成誉不思进取,诸位难道也想和他一般纸醉金迷、永远沉沦么?」
少年王坦之上前,小心向我问道,「敢问程郡守,陛下口谕是否为真?」
这小子眼光甚是毒辣,竟一语中的,抓住了我的软肋。
我转身背对余下六人,冷声道,「真真假假,诸位大可自辩!诸君只管说今日会盟,从与不从罢了!」
「哈哈!程郡守,算命的说,我沮骋乃散淡终身逍遥命,强为入仕必自毁。」沮骋云淡风轻拱手笑道,「在下上无安邦定国之策,下无拯救黎民之心,这趟浑水,我沮氏一族,便不掺和了,多谢程郡守孤舟清茶,若有机会,定邀大人来府一聚,痛饮淮南特产文王贡酒,哈哈,诸位,我自去也。」
沮骋潇洒转身,亦投身入河,兀自向北游去。
两家已走,还剩五家。
我蹲在船头,捧了一把淮河水,勉强让眼睛能看得见事务。
在我面前,五人正齐齐望我,从他们眼神里,我完全看不出他们心中所想。
此时的我,心中已经大为失落。
想我程淳苦读百家文学,在淮南郡隐忍蜗居十余载,等的便是今日重整八大世族北上抗江,我要向天下人证明,这世上不仅有"天下安生"和"帝国双剑",淮南还有个叫程淳的风流士子。
奈何奈何!
对人心的洞察不足,对可能出现结果的预料,让我失了算计,人盲成了心盲,假瞎子成了真瞎子。如今,曾经的八大世族已去其二,剩下五家还在原地踌躇不定,今日之事,恐已难有大成啦!
一种士子出世未尽寸功的挫败感,顺着冰冷的淮河水灌入心田。
哎!
本是凌云壮志日,奈何不见故来臣。
今昔两族惆怅事,江淮春来暮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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