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之,梦书好久不见。”
宋玉主动上前打招呼。
夜梦书道:“原来是宋兄弟,还知道回来呢,怎么没在江南那边直接乡试了?”
宋玉并没有在意夜梦书的嘲讽,反而哈哈笑道:“我怕抢了他们顺天府的解元,所以就回来了。”
一句话说的几人都笑了。
隔阂尽去。
夜梦书道:“好好的,你不来咱们青社,跟他们掺合什么?”
宋玉道:“不加入他们,我如何得知他们因何文章胜过我们?”
贾蓉赞道:“有理!”
宋玉道:“我这两年也渐渐的也发现了,江南几省的文风确实鼎盛,胜过我们这边不少。就拿文社来说,我知道的就有二十几个,甚至有不输于英社的那种大型文社,每月固定的两次文会,都邀请大儒前去评比。”
“哦?都是谁出钱呢?”
贾蓉问道。
他可是知道,举办文会花费可是不少的,普通的秀才举人根本负担不起。
宋玉道:“有时候是江南的富商,也有当地的官绅出资,甚至有酒楼为了吸引文人雅士,免费招待这样的文会呢。”
贾蓉:“……”
他怎么从没遇到这样的酒楼?
下次文会换一家!
“不过这两年我们这边有顺之兄弟,徐兄弟还有叶兄弟这样的八股文高手压阵,还算是不输他们太多。”
夜梦书不悦道:“就他们三个?难道就没有我么?”
宋玉摇头道:“你还要努力啊,江南几省的秀才只知道青社三杰,谁知道你?”
夜梦书:“……太伤人了!”
“看我这次要一举成名天下知!”
贾蓉笑道:“好好,我们拭目以待。”
三人说着话回了预定的客栈,不久之后谢继文也回来了,一脸憔悴的模样。
“哎,那个破考房害我两晚上没睡觉,你们研究考试题目吧,我上去睡觉了。”
说完,自顾自的扶着栏杆上楼,睡觉去了。
贾蓉几人也不勉强他,分别默写出了自己的文章。
先看了夜梦书的。
贾蓉看着还好,比平时文会时的文章还略有精进。
“可以啊,老夜!”
宋玉也有点刮目相看了。
“哈哈。”
夜梦书摇着扇子轻轻一笑:“你们以为我天天的玩么?昔日在西山书院时你们都知道的,我是最刻苦的一个,只是被老谢带着去了几次青楼耽误了,否则现在就是青社四杰了。”
宋玉微笑道:“别找借口了,人家谢继文在外面比你玩的多吧,也没耽误什么。”
“他……不能比。”夜梦书摆手道:“他老子是翰林家学渊源,顺之祖父也是进士出身,徐莲家世肯定也不简单,只有我出身寒门……”
“所以你更该努力,多读书,少逛楼子!”贾蓉接着夜梦书的话说道。
宋玉道:“不错,我所认识的人之中,最佩服的就是顺之你了,真正的公府侯门世家公子哥,阁老嫡孙,这身份比那些王子龙孙差不了多少吧?”
“如此身份依旧恪守己心,谦虚好学,烟花之地更是从不涉足,实在是令人钦佩!”
贾蓉被夸赞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拱手谦虚道:“宋兄过奖,家世不过是不过是祖上蒙荫,没什么好骄傲的,学问才是自己的。”
“说得好!”
宋玉拍手:“家世显赫不过是祖上蒙荫,学问才是自己的!”
谢继文也拱手:“受教了。”
贾蓉轻轻摇头道:“不说这些了,今日随便看看文章早些休息,虽然后面两场考试不怎么重要了,也要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顺之说的不错,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接下来又看宋玉的文章,宋玉五经选的是《诗经》,几篇文题都不算太难,属于中规中矩的类型,最考验对文章大意的了解以及考生的基本功。
宋玉从平庸的文题中剑走偏锋,几篇文章都是新奇险峻,读起来令人眼前一亮。
“文章很好,只是得看考官啊!”
贾蓉叹息的说道。
遇到喜欢这类文章的,可能定为上等直接推荐主考,遇到古板生硬的可能给直接拙落,根本到不了主考官案头。
宋玉道:“不行此险,我的文章平平,怕是很难进去。”
“先不说我了,看看顺之你的文章,这几年我在江南,听你的名字也如雷贯耳了。”
“哎!”
贾蓉叹气:“都是虚名。”
随后把自己的文章给二人看。
……
秋闱最后一场考完,已经是八月十二日。
中秋已然临近。
每一届秋闱主考官,副主考以及乡试的阅卷官们都要在贡院的明伦堂阅卷,共度中秋。这是惯例,也是一种荣耀,没有人会因此不满。
安平帝今年初临朝政求贤若渴,因此派出的主考官副主考,以及各位阅卷官全是公正无私风品俱佳之辈,哪怕中秋假期亦没有过多的饮酒歇息,草草的吃了饭便又开始了紧张的阅卷。
“我等阅卷时务必要公正公平,所有试卷无论优劣,皆要从头至尾认真点评一遍,绝不可出现只阅破题就拙落的情况!”
马翰林每日都要巡视各房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语,众人唯有点头应是,每每批阅文章至深夜方才歇息。
如此五六日时间,试卷批阅堪堪批阅一半。
副主考官唐宝玉拿着百余份考卷走到马翰林处,略带忧心道:“马总裁,秋闱已经过去五天,试卷仅仅评阅了一半不到,我担心放榜之日会因此延误。”
马翰林摆手道:“各地放榜之日原本就不尽相同,晚一两日也是无妨的,这一点我自会向皇上说明。”
唐宝玉这才放心的点头,微笑道:“有大人这句话下官可就安心多了,咱们这一届虽然阅卷缓慢,但着实出了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的文章,尤其是这几篇,读之让人欲罢不能,回味无穷啊。”
“哦。”马翰林眼睛微微亮起,道:“快快拿来,让我也一饱眼福。”
唐宝玉将手里的试卷放下,最上面的赫然是《礼记》一房荐上来的文章,最上面有阅卷官朱批“宜冠本房”四字。
马翰林微微皱眉,略带不悦道:“才阅了一半,就点了礼记一房的头名卷?草率了!”
唐宝玉微笑道:“马总裁先看看文章。”
当初他接到这份头名卷时也有些疑惑,待一口气看完七篇制艺才恍然:为何礼记房官会草率的提前定了本房头名!
要知道,虽然最终决定经魁的是主考官以及副主考,但二人一般会给五经房官面子,优先考虑推荐上来的头名卷。
而且里面还涉及到解元之争,若是经魁经不起考验,如何跟其他几房争锋呢?
带着些许怀疑,审视,甚至挑剔的目光,马翰林仔细的读起了手中的文章。
半晌之后。
马翰林翻过一页,发现后面没有了。
七篇制艺一口气看完,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如何?”
唐宝玉微笑问道。
马翰林赞叹道:“读之欲罢不能,细想回味无穷。”
又指着卷子道:“此考生七篇制艺从头到尾,竟然无一可挑剔,其浑厚建雅之处,实能以韩欧之气,达程朱之理而吻合于当年之悟意,显然已经到了古文手法的极高境界,感觉……有昔年曾太师文章的意境了。”
唐宝玉自然知道,曾太师就是曾永卫,大夏开国以来第一位,也是唯一以为三元及第的状元,以古文手法作八股文的开创者。
“实在高出其余考生一大截,也难怪《礼记》一房会提前点了头名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