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宫里出来之后，林如海忽然感觉一身轻松。

没有官职在身，没有案牍劳形，他甚至有回苏州老家颐养天年的打算了。

坐着马车一路来到荣国府，林如海先进里面拜见了自己的岳母大人。

贾母这些时日虽然过的不怎么愉快，但也没有太糟心。

毕竟东府压倒西府已经成为事实，儿子，孙子，孙女又都不争气，她急又能怎么样呢？

因此，贾母摆烂了。

每日吃酒听曲，带着宝玉，薛姨妈，李纨，凤姐，迎春，探春等人高乐。

尤其是宝玉，在贾母的特殊照顾下学堂也不用去了，一天到晚四个字‘吃喝睡玩’，整个人更加白白胖胖，远远看上去像个大肚子弥勒佛。

林如海跟贾母刚寒暄了两句，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身穿大红袍子，头上几根大辫子的胖胖少年，圆圆的脸上打着胭脂，嘴角上甚至还占着一些嫣红玩意儿……

“老祖宗。”

贾宝玉飞跑进屋之后，刚要往贾母怀里猴去，忽然瞥见了一人正襟危坐在客位，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他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了比自己父亲更加讨厌的气息。

几乎跟东府的太爷一样令人厌恶。

这必是一个巨大的禄蠹！

宝玉心道。

“宝玉，这是你林姑父，是你林妹妹的父亲。”贾母笑着介绍道。

宝玉忙行礼：“见过林姑父。”

林如海闻着宝玉身上的胭脂粉味，顿时皱眉，心道：贾存周向来严肃正经，怎么会有一个如此油头粉面不懂礼数的儿子。

如此想着，林如海随意的摆摆手：“贤侄不必多礼，可进学了？”

宝玉一呆。

进学？

进什么学？

贾母忙道：“在族学里上学呢，这几天身子有些欠安，我就没让他去。”

“身子要紧，读书可以慢慢来。”

林如海说了一句就打算起身告辞。

那知宝玉忽然道：“林姑父，我听说你要把林妹妹许给蓉哥儿？此是否有违礼数？”

林如海一顿，看向宝玉。

“这是你该管的？”

宝玉被林如海的语气吓了一跳，顿时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贾母不悦道：“女婿，你吓着我宝玉了。”

林如海笑道：“岳母恕罪，事关玉儿名声，女婿有些情急了。”

“岳母大人应该知道的，当年国公爷跟我祖父是一辈的人，这么算下来我确实可以说是晚辈了，玉儿跟蓉哥儿之间并没有辈分上的差异。”林如海笑说道。

贾母点点头。

这件事她知道。

事实上，同一家族同一姓氏的人辈分还能乱了呢，更何况不同家族不同姓氏的人结合。

这边还是长辈，嫁到了那边之后反而成了晚辈的事情纯属正常。

所以林黛玉嫁给贾蓉并没有礼法上的不合规矩。究其原因，宁国府跟荣国府在贾蓉这一辈已经出五服了，贾蓉跟林黛玉的母亲贾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说了这几句之后，林如海便不再理会贾宝玉。

他也看出了一点。

可能贾宝玉对他的女儿存有幻想。

毕竟林黛玉小时候在荣国府住了两年。

二人经常见面也是有的。

可是，就贾宝玉这幅油头粉面的尊容，不学无术的品性，还想做他女婿？

配吗？

里面。

贾宝玉看着林如海走出院子，心中算是彻底放下了对林黛玉的幻想。

林如海这个禄蠹！

跟贾敬一个德行！

我大宝玉敬而远之！

……

且说林如海到了宁国府，以两府现在的关系自然不用递什么帖子，直接被人引着进来内堂。

贾敬已经在门口迎着了。

“贾阁老久等。”

林如海拱了拱手。

贾敬拍了拍林如海肩膀，笑道：“如海怎么还跟我客气上了？进里面说话。”

林如海苦笑道：“今后就是晚辈了，当然要客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