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生笑眯眯地看向郭攸之旁边随行的鸿胪寺少卿,那个自带BGM的男人。
“偌大个庆国,难不成礼部的官员这么孤陋寡闻吗?”
辛其物被他盯得后脊梁骨发凉,蘸了蘸额头的虚汗,逗比一笑:“楚勇士,候公公,叶将军,据下官所知,南诏国有一个叫哈尼的城邦,老人家故去后,亲友是要披红挂绿送行的。”
“所以你看……”楚平生望着京都城民叹息道:“我带着对皇太后的无限敬意而来,你们却拦我,骂我,拿刀砍我,拿枪刺我,南庆国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郭攸之注意到候公公瞟了自己一眼,忙后退一步,冲楚平生躬身作揖,低眉顺眼道:“是在下考虑不周,方才生此误会。”
候公公又瞟了叶重一眼。
这折了配枪,死了亲卫的大宗师侄子咬咬牙,单膝跪地,两手抱揖:“是叶某行事莽撞,没有问明是非曲直便轻动兵刃,激化事态,无礼之处还望楚勇士见谅。”
这叶重……能屈能伸啊。
想想也是,庆帝多番玩弄叶家,后面他还能和范闲联手对付叛乱的秦家,没点城府,只靠一个闲云野鹤的叶流云,怎么可能坐得稳枢密院正使的位子。
“哎,叶将军心系百姓,何错之有?这白猿叫兰陵王,族中长辈知我东行,路上不太平,便留给我做护卫。禽兽嘛,野性难驯,它若发起狠来,嗜血劲儿上头,连我的话都不听,给京都造成如此损失,我心甚痛。”
“郭尚书也是,太后驾崩,治丧之事全压在礼部臣子肩头,我也未提前与你们沟通,才令事情至此,大家都有错,都有错。”
他带着温和的笑容,搀起向他赔罪的两個人。
候公公在旁边看得眼皮直跳,陪笑道:“所以你们看,陛下圣明,知道这是一场误会,才急让老奴来此迎接,你们啊,你们……”
他点着郭攸之和叶重两个人说道:“以后做事就不能周全点?”
“公公教训的是。”
两人恭谨应是。
刚才那番邦蛮子还说与一城为敌善,与一国为敌大善呢,结果搞到最后都是误会,官家与他主客情深了?
那刚刚死去的守城卫士,因为皇太后受辱而丢菜叶鸡蛋石子被白猿剁死的一对男女,还有枢密使的亲卫的账该怎么算?
白死了么?
那一身正气的穷酸书生不服,被两名禁卫在地上拖行,草鞋都掉了一只,还忍不住大声抗议:“你们……你们与他勾兑,这是卖国!狗官卖国!愧对陛下……”
侯志刚皱皱眉,向旁边跟着的禁军小队长使个眼色,那人微微颔首,按着腰刀的刀柄跟上去。
楚平生知道,穷酸书生连京都府尹的面都见不到了。
而其本人还毫不知情地骂叶重和郭攸之等人蒙蔽圣听,论罪当诛。
“行了,就别在这儿说了,陛下还在宫里等着,楚勇士,随老奴面圣吧。”候公公提醒道。
“好。”
楚平生点头答应。
侯志刚便慢转身躯,朝前走去。
郭攸之、辛其物等人小步随行。
此时禁军早已将长道清空,地上的血迹亦有礼部仆役冲洗干净,那些胆大的看客则被赶进长道两侧胡同里,每个路口都有禁军士兵把守。
倒是临街建筑的二楼阳台还能看见一些人的影子。
往前走了不到二百米,楚平生看到了二皇子的护卫谢必安;拢着手站在写着挽联的大白灯笼后面的监察院一处主办朱格;坐在冷清的酒楼二层往外打量的宰相府门客袁宏道;还有一下一下丢着一块雪花银的范闲,钻钱眼儿里的王启年眼珠子上上下下,随着那块银子移动,连他经过都没心情仔细打量。
这些人……来得还挺快。
不过也可以理解,庆国现在是第一强国,东夷、北齐的使臣来递交国书,一般也就鸿胪寺少卿,或者鸿胪寺卿这个级别的人物出来迎接,如今连从二品的礼部尚书郭攸之都出动了,这规格可是比一般的使臣高多了。
楚平生看看不断地朝那些不友善的目光呲牙咧嘴的兰陵王,不由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