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生从广信宫出来,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路过皇后住的福宁宫,远远地便嗅到一缕酒香,他故意绕了两步,往里面瞄了几眼,发现大热天的,正殿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窗户也不见开,就连廊下执勤的太监和宫女也不怎么精神,要么老,要么丑,要么笨。
果然,被打入冷宫的妃嫔就是惨——虽然她是皇后,名义上未被打入冷宫,但也只是名义上没有。
“楚大人,别看了,那是皇后的行宫,娘娘她……脾气不好,快点走吧……”
长相俊秀的小太监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眼睛能不眨便不眨,原因很简单,楚平生第一次入宫时,候公公安排了两个小太监带人去御花园闲逛,三逛两逛把人跟丢了,事后那一通庭杖打得,险些没把两个小太监打死。
用候公公的话讲,这得亏是国丧期,换个时间段,肯定就将俩人杖毙了,所以现在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一听“楚平生”这个名字,没有一個不打怵的。
“她为什么脾气不好?”
楚平生明知故问。
“这……”
小太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恰在这时,三个人由兴庆宫的方向走来,最中间的是身穿朝服的宰相林若甫,左边是披挂整齐的叶重,右边是一袭银灰色长袍的范闲。
远远望去,仨人的表情都不好看。
楚平生顿住脚步,迎面而去。
“我的爷爷……”
小太监赶紧抱住他的胳膊:“大人,出宫的路在这边……”
“拉我干什么,那是我岳父,做女婿的看到,哪有扭头便走的道理。”楚平生挣了两下没有挣开。
那边林若甫看到前方一幕满脸厌弃,猛甩袍袖,冷哼一声。
叶重寒声道:“是你把灵儿打伤的?”
前天傍晚,叶灵儿回到府上找她娘要治跌打损伤的药,说是练剑的时候扭伤了手腕,他知道后去找女儿,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处,发现女儿在说谎,那根本不是练剑造成的扭伤,是被高手掌力拍伤。
问她谁干的死活不说,好在不严重,擦了药膏休养几日当可痊愈,便没有强迫她说实话,直至今日,林若甫联合陈萍萍与他这些亲兵或是亲卫死在楚平生手上的人进宫面谏,他才知道那天女儿陪林婉儿去礼宾院找楚平生的事,再想想当晚父女二人的对话,打伤叶灵儿的凶手便呼之欲出了。
“没错,我打得。”楚平生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应下。
“我保证,你会为此事付出代价的。”
“你?不够格。”楚平生咧嘴一笑:“得亏是你女儿,若那天对我动手之人是你,你的棺材,今天该埋了……”
小太监:“……”
楚大人的嘴是真欠啊!
白猿不在他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叶重说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那伱来啊,都说咬人的狗儿不叫,你这么能吠,我想……是不咬人的那种对吧?”
“去死吧。”
叶重忍无可忍,就要出手干他。
小太监赶紧提醒道:“叶守备,这里是皇宫,还请自重。”
长公主的近侍他们还是认得的,叶重只能咬着牙将手上的力道散掉。
楚平生懒得理他,换了个人挑衅。
“瞧岳父大人的脸色,这状是没告下来啊。”
对比叶重这个武将,林若甫更能控制情绪,沉声道:“既然你喜欢美女,只要你去陛下那里退婚,我可以为你物色一百个年轻漂亮的女子。”
诚如楚平生所言,今天这状确实没有告下来,皇帝说林婉儿出嫁算是皇族家事,便把太子和二皇子叫去问意见,那俩人七扯八扯就恼了,还在殿里扭打起来,皇帝为此大发雷霆,训斥他们丢人现眼,然后让所有人全滚蛋。
以林若甫这种在官场摸爬滚打二三十年的人的阅历,如何看不出太子和二皇子是在讨好庆帝和稀泥。
换句话说,就算楚平生睡了司理理,庆帝也不愿意废了这门亲事,只是不想金口直言,伤了林家、叶家、范家和陈萍萍的颜面罢了。
楚平生笑嘻嘻地道:“咦,林相怎么知道我喜欢美女?”
小太监偏头瞥了他一眼,心说楚大人第一次进宫就跟个山大王一样追得御花园的宫女做鸟兽散,前日又发生为了醉仙居头牌冲击监察院的事,现在满城百姓,谁不知道你是色中饿鬼啊。
“既然你这么说了,退婚……也不是不能考虑……”
此言一出,林若甫和范闲俱是双眼一亮。
“不过一百个就算了,我可不是那种只求数量不要质量的人,这样吧,我来京都也有几天了,听人家说京都城名媛圈,还没出嫁的人里,论文采,当属司南伯范建的掌上明珠范若若,论武功,那自然非叶守备的女儿叶灵儿莫属了,你们只要答应把她们两个嫁给我,我就去陛下那里退婚,怎样?”
“你做梦!”叶重和范闲异口同声道。
前者一脸煞气,后者满面阴沉,霸道真气聚于掌间,将吐未吐。
范闲说道:“你把若若当成什么了?可以交换的物品吗?”
“那刚才林若甫说给一百个美女换我退婚,我说可以考虑的时候,你为什么面露希冀?”楚平生冷笑道:“自己的妹妹不能物化,但如果是别人家的女眷,就可以牺牲了对么?”
“……”
“何况我这要求过分么?”他问小太监:“晨郡主和范若若,谁的地位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