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妃暄也呆呆地看着战场,但不是看宋缺,是看楚平生,没想到他强大到这种地步,来岭南时徐子陵为她打气,还说柴绍只是懂一门世所罕见的特殊武功,对付普通人可谓大杀器,换成武林高手效果就大打折扣了,然而事实证明,无论是高端局,还是低端局,他都强得超乎想象。
“刀法练到这个水平,也算不错了。”
楚平生收了烈焰屠龙刀,举起右手,一道半寸长的伤口出现在手背,鲜血淌成一道细线,坠落在地。
一滴,两滴,便不再下。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一抹,伤口迅速凝固,再无血液渗出。
天刀八式没什么。
这是宋缺以半条命为代价发动的天刀九式造成的伤口,其刀意的锐利程度已经远超四顾剑的剑意,这点能从划破他的皮肤得到证明。
轰隆隆……
一道雷光过境,天空开始下雨,豆大的水滴打得地面啪啪作响,浇灭了弥漫战场的燥热,也惊醒了在场的旁观者。
“爹!爹……”
一声凄厉的叫声冲天而起,宋玉致冲破红拂女的阻拦,一路挥泪狂奔,扑倒在宋缺身边,推了推天刀宋缺焦黑的尸体,没有动静,又推了推,还是没有动静,蓦地捡起地上的天刀,五官扭曲,睚眦欲裂,朝着楚平生刺去。
“我杀了你这个狗杂种!”
独孤凤目光一寒,刚要纵身去拦,尤楚红轻举碧玉杖,将她拦住。
与此同时,也不知道是雨水打在天刀的刀脊,还是狂风撞上刀刃,那把被宋缺珍视,刺破楚平生手背的宝刀在距离他的身体不到一尺的地方,铮,一声轻响,竟似哀鸣,刀体脆断,化作无数碎片噗噗落地。
宋玉致绊了自己一脚,向前扑倒,抬眼看到楚平生的腿,一把握住他的脚踝。
“王八蛋!”
楚平生低头看看她,又看看烧得面目全非的宋缺,再看看新鲜咽气的宋玉华,冲十八精骑和后面的铁骑兵喊道:“杀光宋军,一个不留。”
雨水冲刷着地上的血迹,无论是雨声,还是雷鸣,都无法压下他的声音。
唰。
咔咔,咔咔。
马枪前架,锁甲响声不绝。
铁骑兵在十八精骑的带领下前压。
楚平生一刀一剑八百死伤的场景已经吓破很多人的胆子,如今战神宋缺九刀尽出却被一刀反杀,天刀死于霸刀之下,这仗还怎么打?有那个杀神在,怎么打都打不赢。
一些士兵握刀的手在哆嗦,就连位于战场后方,宋缺带去断隋军粮道的岭南精骑都在周老叹兄弟带领的枪兵进逼下一步一步后退。
宦官费寻见雨下大,一溜小跑到战场中间,为太皇太后撑起一把伞,二人逆着军马奔腾的方向回归原位,萧美娘不带丝毫烟火气地登辇而坐。
晁公错想跑,被早有准备的尤楚红兜头一杖打碎肩骨,梅洵见状去救,独孤凤一剑封住他的金枪,正要补上一掌,哪里知道被玲珑娇抢了人头,甩手打出一只弧线飞行的铁燕,正中这年少有为的南海派掌门人的咽喉。
“梅洵!”
南极仙翁大吼一声,强压伤势,拨开尤楚红披风而至的碧玉杖,正要攻击独孤凤后背,未想侧方黑影一闪,沉重的独脚铜人实实在在怼在他的头上,砸得脑浆迸裂,横尸当场。
原来是一心干票大的,以骑兵部队掩护自身气机的尤鸟倦暴起偷袭。
可怜南极仙翁晁公错,对比梵清惠、伏难陀只稍逊半筹的人物,先被萧美娘重创,又被尤楚红所伤,最后给尤鸟倦这种凑数的魔门八大高手砸碎了脑袋。
另一边,宋法亮因为掩护狼王川牟,被十八精骑里的两人夹攻,没有防住向思仁沐雨射出的箭矢,被一击洞穿心脏,摔下马来。
早先叫嚣取楚平生项上人头,被独孤凤一剑砍断右腿的宋邦给一群满脑子想着立功的步兵几乎剁成肉泥。
虎王哈信不敌挥舞双锏,猪突猛进的丁九重,小腿骨折。他的大宠物为了救主把人扑倒,被十八精骑之一的马枪突刺贯穿腹部,发出痛苦而凄厉的吼叫。
嗷……
嗷呜……
呜……
蛇姬斯娜且战且退,鹰王罗风抓住披风边缘,张开双臂,扇动如翅膀一样的羽翼,想要拿住武功不高,地位却极显赫的柴慎,未想才飞到一半,便被柴慎身边几乎武装到牙齿的门客弩箭连发,射成了筛子,噗通,落在一片泥泞中,被战马的蹄子踏成肉酱。
解晖丢下儿子的尸体,状若疯狂冲进战团,劈死两名铁骑兵又一掌打伤董成,正要结果上前解围的柴府门客时,一骑突入,随即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与他对掌而回,竟是势均力敌。
这时闪电划破天际,照亮来人的脸,赫然是负责押运攻城器械来迟一步的独孤峰。
宋阀头目和高手都被隋军高手压着打,士气涣散的兵卒自然更是不堪,呻Y与惨叫连绵不绝,一具又一具尸体倒下,鲜血才流出身体便被雨水冲刷掉,泥泞中残存的红被一只又一只脚踏破,带起,血腥味混合着泥土味弥漫整个战场。
直到这时,梵清惠才从老情人死亡的打击中醒过来,看看几近溃败的宋军士兵,又看看用力捶打杀父仇人的腿的宋玉致,目光转冷,面露决绝,振起手中宝剑,就要与造成这场杀戮的罪魁祸首拼命。
“师父,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能去……”
师妃暄抱住梵清惠的身体,阻止她上前送死,天刀宋缺都打不过柴绍,何况是她。
徐子陵剑走偏锋,刺伤一名隋军士兵的右脚,回头喊道:“是啊,斋主,你不能去。”
“我若不去,谁来阻止这场杀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