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坐着的千人精卒,纷纷起身。
“列队!等狗日的近前,再跟着俺悄咪咪地杀出去,给狗日的一个惊喜交加!”
右侧前哨营辕门内。
高曦整了下衣甲,翻身上马,抄住长槊,颜色肃穆,沉声令道:“军令:诸团起身,整队。”
也是在地上坐着的千人精卒,闻令而起。
“军令:禁出杂声,候出城守卒过营外,再从本将杀出。”高曦兜马,从整队的这千人精卒前检阅行过,并又令道,“望君等俱能奋勇杀敌,敢有临战不进、畏缩退逃者,军法不容情!”
……
“贤弟,出城的贼守卒不算多,有延霸兄和高仪同两支精兵阻截,别说来援助张竖眼了,出城的这些贼守卒,只怕城,彼等也是回不得了!无须多眺。”刘黑闼神采飞扬地说道。
围城三天,憋屈了三天。
战前自己建议的攻城方略,也因此而改。
总算今日,可得扬眉吐气!
望楼上的风,吹得比平地上大,卷动诸人衣袍飒飒。
凉丝丝的雨水被风带进楼里。
雨渐变大了。
……
阴云,风雨。
东边张竖眼营前的战场上,战事正酣,白刃肉搏已到白热化!
董法律及其所率的贼兵的勇悍,出乎了张竖眼的意料。亦不怪他,两天前的那场胜仗,使他有些大意。张竖眼尚未出营,他在营墙上,望见了西边清河城中出来的那支援兵。
有两种可能性摆在了前头,一种是援兵顺利地救援来到;一种是援兵半路被贼兵截击。相比之下,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那么,自己该相应地做出什么应对之策?
张竖眼迅速地做出了决定:有点小看了贼兵,营於今观之,不好守了,则而下最好的对策是,先击溃攻营的这部贼兵,然后带着部曲,且战且走,与出城来援的兵马会合,杀回城中去!
抓住靠着营墙放的长槊,张竖眼便即令道:“杨公的援兵已然出城。全体到营门集合,待俺杀散这股贼兵,我等便赶与援兵会合,杀还城内。”命令传下,他下了营墙,上得青骢马,打个唿哨,七八骑驰到了他的身边,他将兜鍪戴上,喝道,“到公等扬威的时候了!”
没有多的话再说了,拨马率先,他挺着长槊,驰奔出了营门。
那七八骑,紧从其后。
雨滴随风打来,张竖眼和诸骑士身上的铠甲,被打得噼噼啪啪响。
但在这个时刻,谁还会在意这一点风雨?
风越大、雨越大,越是好汉杀人的好天气!
张竖眼早就在战团中找到了董法律。
驰出营来,他催马疾进,呼喝着本部兵士让开道路,直冲向正与两个本部兵厮杀的董法律!
董法律听到马蹄声时,抬眼来处,青骢马跃入眼帘,长槊已咫尺之遥。
……
营壕外。
张竖眼等数骑出营门时,萧德已令部曲上马。
可他们是在营壕外头,短时间是赶不过去的。
……
长槊半尺长的槊刃,雨滴落上,迸成两瓣。
阴雨天气里,这槊刃少了光芒,多了阴险,如似噬人的毒蛇,刺向董法律的面门!
与董法律厮斗的那两个张部兵,一个舍了刀,滚地而前,抱住了他的腿;一个转身挡住了来救董法律的两三个董法律队的战士。张竖眼大笑如雷,马奔如风,长槊已至。
董法律躲无可躲,横刀横砍,试图将槊打开,奋力大呼:“来杀!来杀!”
横刀没有打到长槊。
轰然一声巨响。
一匹黄马跃出董法律的眼角,马上骑将披挂精甲,后边没系披风,手里长槊刺中了张竖眼的腰杆。锐利细长的槊刃,破开铠甲,透进了他的体内。鲜血溅出,与雨滴相混。
猛烈的冲撞力,使得张竖眼的坐骑摔倒在地,张竖眼也跟着落在了地上。
这救下了董法律的骑将,扔下长槊,兜马转过侧倒下的青骢马,俯身拽住张竖眼的腰带,把他扯到了马上,横放鞍前,摘掉他的兜鍪,挥拳往他头上打了几拳,把他打得晕了过去,回顾站着发楞的董法律,问道:“董大都督,伤着没?”
“入你娘娘,老子拼杀半晌,头功被你夺去!”董法律骂了声,回刀下砍,砍死了抱住他腿的这张部兵士,将之踢开,说道,“老子多谢你救命之恩!”
也是一报还一抱,突袭杀来,趁张竖眼无备,将他刺落的,正是苏定方!
将是一军之胆。
再悍勇的兵士,在主将被擒的状况下,也难再有多强的斗志。
与董法律队等死战的百人出营的张部兵士,此际且也已经死伤近半。
遂当“张竖眼被擒”的喊叫,响彻战场上之后未久,出营的剩下的张部兵士,相继弃械投降。
张竖眼营随之亦破。
已过午时,雨已如倾盆。
泼在尸体横陈的战场上,合与敌我伤亡将士的血水,形成了一条条红色的溪流,四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