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兰已万福礼过,立在徐盖身侧,抿着嘴,微笑着瞧着他,听他说话。
徐盖说道:“二郎,你在河北这段时日,南征北战,打了不少大仗。这些,俺都听大郎与俺说了。原本,俺是不想来的,你这么忙,俺来不是给你添乱么?拗不过大郎啊,非让俺来。”
“大郎也是出於一片孝心。徐公,大郎在前线,随从魏公攻打洛阳,确是没有太多的时间能够照顾到公,在公膝前尽孝。比之洛口城,我这贵乡城虽非大县名邑,各方面的条件好歹好些。我深受大郎与公厚恩,今公既到了贵乡,若公不弃,便暂由善道代大郎尽孝於公膝前吧!”
徐盖呵呵笑道:“大郎从着魏公围攻洛阳,是忙,你也不闲!今天你来,俺不拦你,好些月没见了,俺也想你,今晚留下来,咱们吃个家常便饭,好生地说说话。但明天开始,你该忙你的,就忙去,可不要三天两头的跑来俺这儿!要因为俺,耽误了你的正事,俺也住不踏实。”
“好,好!一切都听公的!”李善道笑道。
徐盖转目魏征等人,问道:“二郎,这几位君子仪表不凡,一看就是人杰,未知都是哪位?”
李善道将魏征、于志宁等一一介绍与徐盖。
魏征也就罢了,于志宁、崔义玄等各出身高门,徐盖顿时肃然起敬,连带着,对李善道也有了新的认识,——要知,就是徐世绩帐下,现也还没有于志宁、崔义玄这等名族出身的子弟为其属僚!和与李善道交谈时的亲热迥然不同,对于志宁等,徐盖甚至连用语都文绉绉了。
彼此见过。
徐盖一挥手,说道:“走吧,二郎,咱们请诸君登堂。俺已令备酒菜,很快就好。不意今日不仅得与二郎久别再见,而且群贤毕至,诚然蓬荜生辉,今晚酒宴,必得不欢不散!……二郎,俺可知道,你小子好酒量,今晚,你可别把你徐老丈给灌醉了!”
“老丈”两字入耳,却不知想起了什么,李善道下意识地往徐兰处瞅了眼。
几个月不见,徐兰没甚变化,仍是清秀如兰。
此时暮色下观之,虽淡扫脂粉,娥眉秀目,琼鼻樱唇,一身黄色衣裙,自有出水之美。
迎着李善道的目光,徐兰又是抿嘴一笑。
便随着徐盖,李善道与魏征等登堂。
往堂上走路上,李善道问徐盖:“徐公,怎不见三郎?”
李善道在巡县前,特地把徐世感留在了贵乡,让他等迎徐盖。
徐盖“嗐”了声,说道:“迎俺到县后,他说甚么‘忠孝不能两全’,说贝州刺史府正等他开张,只陪俺待了一天,次日就去贝州了。他说给二郎你去书了呀?二郎没收到他的呈书么?”
这徐世感,年纪不大,责任心还挺强。
他的呈书,李善道还真是没收到,可能在路上错过了。
李善道笑道:“三郎虽少,年少有为。‘忠孝不能两全’之语,已足见其不凡!”
“他才多大年岁?有甚有为、不凡!要非二郎厚爱,莫说贝州刺史,一个小小令长他也当不得!就这,俺还生怕他不知事,骤迁大位,千万可别误了二郎的事。”又有哪个父亲不想见儿子出人头地?嘴里说着担心,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担心,只见他笑呵呵的,一副高兴的模样。
徐世绩於今固是翟让心腹,论其现在的居官,也的确是“六卫”之一的主将,但把范围扩大,放到整个的李密现有之臣属中来看,他的地位却其实并不算特别的高,不和王伯当、房彦藻等比,只与孟让、郝孝德等比,他当前也已逐渐是有所不如,——为打压翟让的势力,李密现是日渐重用孟让、郝孝德等这些拥众较多、名气较大的别部义军首领,因而,要非李善道的缘故,徐世感十几岁个少年,再是徐世绩的亲弟弟,他也必定出任不了一州刺史!
从这个方面讲,徐盖所言的“厚爱举荐”,是他的真心话,半点也不是客气之言。
“徐公,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岂不见外了?再说,若无大郎,又哪有我李二郎?”
李善道的这句回答,徐盖满意得很。
两人相对,哈哈一笑。
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不知不觉间,随着李善道在河北的开疆拓土,兵粮日盛,却不仅瓦岗系在李密帐下自成一派,李善道与徐世绩两人联合之下,他两个在瓦岗系中,隐然也是已成一重要的派别。
是夜酒宴,果然是尽兴方散。
扶醉回到后宅,由婢女们伺候着躺下后,徐盖醉眼朦胧地看见徐兰也来了屋中,招手唤她近前,握住了她的手,满嘴酒气地嘟哝了句什么。徐兰初未听清,再问时,徐盖鼾声大起,已是睡着。徐兰就没再问,而在回到自己屋后,忽然回味到了徐盖的那句话说的大概是甚么!
一时之间,摇曳的红烛影下,不知是烛影,抑或是羞意,她腻洁如玉的面颊染上一抹绯红。
却徐盖嘟嘟哝哝的那句话,说的好像是:“如莲花,你守寡已久,阿耶将为你觅一良婿!”
如莲花,是徐兰的小字。
……
第二天一早,李善道召来魏征等,计议攻魏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