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冠正现在相信颜白是有点本事,与其说他相信颜白,不如说是他更相信颜家千年名声。
但是这颜家小子的手段太匪夷所思了,哪有把人当作衣服一样去缝补的?看着都渗人,这也能治伤?
虽然太医署医典里有缝合伤口的记载,但谁也没有尝试过,更无佐证来证明是可行的。
不过静下心来一想细细一想他又觉得这么做也不无道理,这样做的确有利于伤口的愈合,再想到他所用的金银花和蒲同英两味简单药材的药性,他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发亮。
这些药效他都记得,学医最先接触的就是这些,这些年一味地追求更高超的医术,却忘记了最简单的就是最有效的。
何冠正觉得自己这些年一直在走一条艰难的路,今日蓦然惊醒,回首才发现,大道竟然就在自己的身后。
尉迟宝琳把何冠正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不由得也生出几分扬眉吐气之感,他看着嘴里念念有词的何冠正,笑道:
“别想着偷偷拿去用,人家是颜家正儿八经的嫡系子孙,没有他家大人的首肯,你要是偷偷用了,嘿嘿,别说你家二百多年,就算五百多年也彻底完蛋。”
何冠正惊出一身白毛汗,忍不住打个哆嗦,随后朝着颜白拱拱手:“大道至简,大道至简啊,学生受教了!”
夜幕很快降临,一堆堆艾草点燃,然后又被人泼上凉水,屁大会,整个营地烟雾缭绕,那呛人又刺鼻的麻凉味真是让人欲仙欲死,好在,蚊虫也不喜欢这个味道。
耳边一下子就没有了那种烦人的嗡嗡声。
颜白身下垫着一块羊皮,趴在艾草火堆的一旁,屁股疼得厉害,比早间的时候还疼,虽然知道这是身体的白红细胞在修复伤口的自然反应。
可是颜白还是恨极了打自己屁股的尉迟宝琳这个王八蛋。
尉迟宝琳对颜白的怒火眼神选择视而不见,他很优雅地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金银花泡的水,何冠正说这玩意具有清热解毒之功效,正好最近尿有些黄,喝这个正好。
一旁的大牛也在喝,自从被颜白缝补完伤口后他就没有停过,时不时地都要喝上几大口。他是府兵,更是骑兵,还是个县尉,因为这次突厥人来得突然,这兄弟直接就来军中报到。
在前日的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中砍了两个突厥人,但是大腿也挨了一刀。
在没有遇到颜白之前,他听何冠正说他这个腿十有八九会烂掉,一想到他这辈子将会成为个瘸子,可能还说不上个媳妇。
他当时就心如死灰,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当大腿的伤口被缝合,听说养个十天半月就会好的时候,他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所以,现在有事没事都要抓一把金银花泡开水,时不时地要喝上一口,然后得意地咧嘴傻笑。
颜白看得心烦,忍不住道:“别再喝了,再喝就水中毒了!”
大牛嘿嘿一笑,又忍不住喝了一大口。
尉迟宝琳见颜白终于肯说话,敲了敲身边的半个锅盔:“给你留着呢,你要饿了就来吃点,我阿耶说了,只有吃饱了伤口才能好得快!”
一阵吹来,带着一股浓烟,呛得颜白眼泪直流:“宫廷玉液酒啊……”
尉迟宝琳狐疑的打量了颜白一眼,忽然摸了摸颜白的额头:“你倒是想得美,不吃饭想喝酒,还是宫内的玉液酒!”
“咳咳咳!”颜白被呛得发出一连串咳嗽:“这艾草要烧多久?”
尉迟宝琳又往火堆里塞了一捆艾草,闻言回道:“要到下半夜了!”
“下半夜?”
“嗯,到下半夜,也可能会到天亮!”尉迟宝琳点了点头,看向火堆的眼神有些涣散:“大总管说明日会和突厥狗有一战,今晚务必要让战马休息好,这样明日才有可能一战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