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来是个她在幻境里思考过的问题,她是认真想要找出康拉德·科兹作为“审判者”却失职的症结所在的。但那时候,她有着原体级的思维能力,她的确找到了一个她觉得正确的结论,如果要让现在的她来尝试有条理地将之重新推导出来,那么这个混合了伦理学、法学、哲学,甚至心理学等社科类学科的复杂问题,凭她只有中人之姿、平平无奇的脑子想要将之理顺,还是有点太困难了。
“总而言之,我想表达的结论是:想要手上干干净净地完成自己的一切目标是完全不可能的!”少女的声音从毯子里闷闷地传出来,“难道你以为‘饮罪者’这个称号只是在‘啜饮他人的罪恶’吗?其中当然还包含我自己将会为了目标所犯下的一切罪行!不谨慎的思考,鲁莽的行动,没必要的伤亡,因我的命令而产生的这些东西当然也得由我自己承担下来!换成是你当然也一样!”
“……但这好难。”科兹有些茫然地说,“我第一次发现,想要面对自己审判而出的结果也这样难。”
“正确的事情往往都比较难。”藤丸立香重新从毯子里冒出头来,“我很高兴起码这次你没有一声不吭地就选了‘更简单’的那个选项,而是来向我抱怨这件事到底有多难。但我也只会提醒你,你是原体,不论你想不想,你都是目前剩下的那五千四百多个午夜领主的基因之父。你有责任继续引导他们,教授他们正确的处世之道,提供给他们变得更好的一个选择——至少如果是我在你的位置上,我会这么做。”
“可是因为我的过失而死去的那些子嗣呢?”科兹终于鼓起勇气,将这个与他最想问的问题勉强贴了边的句子问了出来,“我该拿他们怎么办呢?”
“记住他们。记住这一切,然后引以为戒,不要再制造类似的后来者。”藤丸立香的回应堪称冷酷,“想要纪念他们还是想要唾弃他们都随你,但要记得,他们死了,而你还有其他的、活着的子嗣。过去的事情不论好坏,都已经成了定局,死者已矣,能够与世界互相影响的只有生者。他们或许是你该背负的罪业,但不应该成为阻碍你继续前行的枷锁。”
这是相当不留情面,也因此相当直白的回答。科兹显然接受了这个说法,但他还在继续犹豫着什么。藤丸立香倒是很愿意等他攒够勇气,将那个一直不肯问出来的问题诉诸于口,但可惜的是,门外的人不愿意。
在康拉德·科兹再一次准备开口的那个瞬间里,总算在一片机械运作的沉重隆隆声中开启的大门,成功把他已经送到嘴边的句子噎了回去。气势汹汹地带着人进了门的罗伯特·基里曼稍微扫了一眼陈设、确认藤丸立香没什么大事之后就开始对科兹厉声训斥——之后当然引起了一些包括肢体冲突在内的鸡飞狗跳。
总而言之,这些事相较起来都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康拉德·科兹终于还是没能成功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他到底该怎么处理那些子嗣们无条件地向他投射来的爱?
咪呜(六点)
还是硬写的,其实咕哒想对科兹表达出的意思是“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我知道我表述得很拉……
这个时候就开始恨咕哒为什么是个日本人,妨碍我直接引用道德经(哭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