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他也是个一连长,我也是个一连长!(1 / 2)

“以防一些在记忆连贯性上有所欠缺的原体贵人多忘事,请允许我在这里重新确认一遍:你还记得我是从哪来的吧?”

藤丸立香靠在椅背上发问。

要是能换个更私密点的场合,她是很愿意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的。虽说她和圣吉列斯之前已经在教堂正厅中云山雾罩地做出了许多重量级发言,但“你还记得我也是个奸奇神选吧”这种话看着终究不是很像能在圣血卫队和首席智库面前堂而皇之地说出来的。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藤丸立香不得不采取一种迂回婉转的方式,再次利用相互之间的信息差,将这个提示变成于在场的人中只有她、圣吉列斯以及西吉斯蒙德能听得懂的谜语。

话又说回来,她觉得这个基本事实最好还是让墨菲斯顿也知道一下,虽然不太应该是此时此刻。这样一来,万一迦勒底这边发生了什么问题,圣血天使也好应对。她悄悄把这個摊牌任务也加入自己的计划表里,假装没注意到自己上一句“听起来没那么异端,但也很可能包含了一些很异端的暗示的”话引发了怎样的一种气氛,等着圣吉列斯的回复。

“我应该……确实记得。”虽说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可圣吉列斯的语气听起来不是非常确信,“我至少听过阿兹卡隆转述的版本,那确实非常……令人难忘。”

“你完全可以直说它‘听起来很假’。说实话,我对自己竟然能活到现在这件事也非常惊讶。”同样作为委婉曲折的沟通艺术大师,藤丸立香毫不费力地读出了圣吉列斯粉饰在各类形容词底下的未尽之言,并且毫不以为忤,“这部分里的过程眼下不重要,重要的是开头。”

这不代表“过程”里没什么值得一提的部分,只是当事人本人不想提而已。藤丸立香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水晶迷宫大逃杀是她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烂的一次幕间活动,没有之一。迦勒底在这个过程中损伤很大,最后之所以能抢到一丝生机逃出生天,也很难说没有最终BOSS放水的原因。这直接导致那之后,藤丸立香一听说奸奇倒霉了就会止不住地开心。

同样都是千年的狐狸,圣吉列斯当然知道藤丸立香在这里强调的是什么。但他故意不去碰与万变之主有关的方向:“在我看来,你成功抵达星炬的这一结果才更重要。不论这是出于什么原因。”

“因果之间的联系非常复杂,有时候一件事的起因与结果往往不是它看上去的那个样子。就比如——”藤丸立香顿了一下,“你等一下,我肯定能找到一个听起来不那么像奸奇大魔说的谜语的论证方式……”

“我确信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所以不必费心了。”圣吉列斯的语气中带有清晰的笑意,“容我提醒,这世上没有什么计划可以称之为十全十美,我们在做出任何决策时都需要承担相应的风险。何况,在一场看似必败的战争中,一个策略如果有五成以上的概率能够翻盘却没有被采用,那么指挥官可就至少会被指责为怯战了。”

现在的帝国已经很烂了,烂与更烂之间没什么本质性区别,但万一好起来了呢?——

萨哈尔在几秒钟之内意识到了一个答案——有关“为什么他作为在大远征中几乎打满全场的午夜领主泰拉裔,却会在一连长的竞争中输给相较之下完全是个新兵蛋子的赛维塔”的答案。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萨哈尔此时得出的结论无疑是片面且富有局限性的。这个答案显然没法解释,为什么在赛维塔加入军团之前,萨哈尔也没能在军团指挥序列当中取得一个足够重要的职位,但至少对此时此地的他本人来说,这是个足够直观,也足够有说服力的原因:

在挑衅过后,他不出意料地被赛维塔扇了一巴掌。在眼下的场景里,又或者在午夜领主当中,这都是很正常的事。甚至于易位而处的话,萨哈尔也会选择对挑衅了自己的囚犯这样做,他因此完全预料到了这一下,也完全准备好了迎接攻击带来的疼痛——但问题不在这里。

问题在于,赛维塔的这一下显然是当面动手的,而萨哈尔几乎没能捕捉到他出手的那个瞬间。直到他的面颊上狠狠地挨了一下,血腥味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嗡”地一声在他的鼻腔与口腔里弥散开来时,他的反射神经才将他的视觉所捕捉到的所有端倪传输到他的大脑,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准确地串联在一起。

……他与黑甲卫之主之间,差距本就有这么大吗?

没等他围绕着这个问题回忆出什么一二三来,他就被赛维塔揪着发根,被迫重新摆正了头颅与视线。那种令人恶心的眩晕感又找上了他,但萨哈尔清楚,这一下其实不算很重。至少,他的所有牙齿都还在它们的原位,只是略有松动而已。他完全可以顺势将一口血水就这么啐在赛维塔脸上,但他想了想,还是暂时决定不这么做。

“咱们怎么着也算是‘老相识’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我心里都门清。”赛维塔用萨哈尔熟悉的,一种在万年前的午夜领主军团中常常出现的,带着诺斯特拉莫口音的哥特语轻柔地嘶嘶说,“挑衅我对你没什么好处,伱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这倒确实。萨哈尔可以认同这部分。

然后他选择一口血水啐在赛维塔脸上。

这倒不全是没必要的意气之争。要知道,这不是什么“乖乖听话就没事了”的场合,就算瞎子也能从目前的气氛中读出来,这是一场审讯。在一场审讯中,受审者往往需要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来对抗或者回避审讯方的话语权,以保护自己的秘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这种当面挑衅、突出一个“我不好过审我的人也别想好过”的同归于尽式的做法,不得不说,大概是午夜领主独有的传统。

何况,萨哈尔认为自己还得回去。因此,他总得想个办法激怒对方,好叫人把他从枷锁中放出来。但有点出乎他意料的是,赛维塔没有被激怒,反而笑了:

“确实,我能懂你。但我现在确实也挺烦这个的,你也懂的吧?”

再然后,萨哈尔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一记直拳,同样快到来不及反应。在那之后,他一定有几秒钟失去了意识。等他缓过神来之后,他毫不意外地发现,他的鼻腔再次流了血,然后止住,凝固的血痂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他的呼吸。另外,他的一颗已经不太结实了的犬齿正以很不自然的角度抵在他的舌头上。他吐掉那颗齐根折断了的牙齿,发现赛维塔已经离开了原位,更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了皮质摩擦的细碎声响。

萨哈尔认得出,这是鞭子的声音。鞭刑这种传统的刑罚在军团中很常见,这直接导致绝大多数夜之子不论在实施和接受鞭刑上都有着丰富的经验,萨哈尔也同样,因此他绝不会认错。

“你在给鞭子上涂神经毒素吗?”他向着自己因角度而无法看见的黑暗中发问,不太高兴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呼吸不畅而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这是不是太老派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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