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一封山上的信,一封岷江的战书(2 / 2)

陈孤舟望着被墨水浸黑的最后一句话。

良久。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一声低低的叹息。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台,照在落寞的人影身上。

他突然笑了起来。

我于窗中窥伤雁,仙在山外问逍遥。

庆元子羡慕自己。

自己又何尝不羡慕他呢?

五十七岁的陈孤舟,已经老了。

真的老了!

不仅身老,心也已老。

面对多年老友的问候,他竟还要强撑着心气,写下这一封回信。

他的心已没有过去那般坚定。

有时夜深人静,他也会问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岷江百姓?”

他不知道。

岷江太守,真愚居士,也老暮得时常陷入迷茫。

又或许……两者皆有吧。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从未后悔过。

从未后悔自己走上极端,害死了那么多徭役。

罪已酿成。

是非功过,不如让后世评说。

三天后。

三月初二。

山上的人收到了这一封回信。

“真的……见字如见人吗?”

庆元子看着书信上坚定的笔迹,眼中隐有一丝悲痛。

他真的……能成功吗?

他真的承受得住那气运、民怨的反噬?

这世上。

或许唯有他最清楚,陈孤舟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他是为了自己。

也为岷江后世的千秋百代。

他在为自己的年少轻狂赎罪。

他建设绿柳堤,打造黄芦岸,皆是为了做一件事——镇压岷江之下,一个可吞噬无尽水气的恐怖水眼。

他们在三十年前发现了这一件事。

那一天,他看着陈孤舟孤身走入逆泉之下,重创而归。

从那一天起,他们就变了。

他们不能把这件事捅出去。否则……万修齐至,江河翻覆。那清源水眼,实在是一個超越凡俗,让人恐惧又让人觊觎的神秘所在。

所以。

他们为了赎罪,一个选择了上山,一个选择了出仕。

而今。

庆元子仍在山上蹉跎岁月,寸功未见。

陈孤舟却好像快要成功了。

也许吧……但他也将迎来最艰难的时刻。

堵不如疏,一堵一疏,方为妙法。他一边建造绿柳堤,积蓄出一个清源湖,一边建造黄芦岸,试图以百世基业,镇压可能的气运反噬。

而代价……必然被无尽的民怨反噬。

‘现在’与‘未来’之间,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只要做成这一件事。

气运相连,他便能挣脱命运的束缚,借天地之力打破极限,去看一看那凡人永远也无法看到的山巅……风景。

但若失败……

可惜。

无人能理解陈孤舟。

所以。

他虽超规格得封万户,却仍是个岷江太守。因为民怨,他恐怕一生也没有晋升的希望。

所以。

几年前的渔夫、水鸭应运而生,一个个望渔村人士出现,代表民怨的反噬。

所以。

三十年前就已重伤的陈孤舟,才在体内设下了三重界限封印。只为留住最后一分力量,抵挡反对的声音。只为最后一刻……

连接岷江府气运,超越凡俗,挣脱命格!

“如果……你当时随我回山,请老师治疗,该多好啊!”

庆元子端坐在东临仙崖上,望着海面渐渐落下的橘红夕阳。

逆天而行,岂是那么容易?

三十年前那一次,他已经伤得太重、太重。

也就是在这一天。

陈孤舟又收到了一封信,一封自岷江水畔望渔村的来信。

揭开信封。

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一封战书。

【三月三,绿柳堤,一决生死。】

这一刻。

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已显老态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放松,一丝释然,少了几分暮色。

这一刻。

已年过五十七的岷江太守,似忽然年轻了许多岁。往事一幕幕回闪,他似回到了三十多年前一人一剑,闯荡江湖的时候。

胸膛内‘啪嗒’一声轻响。

这一刻。

他仿若一柄解开了所有束缚的剑,如庆元子所愿——再现往昔锋芒。

曾经的孤雁剑客,好像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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