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

临渊城渡口。

所有船只都走了个干净，留下一地杂乱。

“客官，您不走？”

卖茶的老人擦着桌子，好奇地打量着青年。

“我在等人。”

宋临一身红衣似血，望着江面的方向。

“哦？”

老人笑了笑，给他添上茶水，便收拾桌椅去了。

许久。

滔滔江水中，一艘破破烂烂的帆船自远方行来。

帆船上一名英气十足的女子，朝着岸边不停招手，“这里、这里……”

“结账。”

宋临笑了笑，收回目光。

待老人行来，他已消失在原地，握着宝剑出现在帆船上。

“鸢姐。”

“你小子，又换了个容貌。当初两百两银子把功法卖给你，可真是亏了！”鸢尾上下打量青年剑客一阵，不由气笑。

“人呢？”

宋临看向船舱。

“给你带来了。”鸢尾得意一笑，自船舱中推出一个轮椅。那轮椅上摆着一个坛子，其内的人正是慕诚。

“多谢。”

宋临欣然而笑，脸上容貌变幻，渐渐化作原本的模样。

“既然这样，鸢姐再把船也借我吧。”

“伱小子……”

鸢尾腮帮一鼓，恨恨瞪了他一眼，不舍道：“这艘船跟了我好多年，你可别把它弄坏了啊！”

“放心。”

宋临点头。

“别弄坏了啊……”鸢尾跃入水中，踏波而行，依依不舍地大喊。

哗~~

帆船乘风破浪，陡然加速朝玄麟窟而去。却是有一股强劲的风云之气吹在了船帆上。

鸢尾不满地吐槽一句，急忙追上。

呼呼——狂风呼啸。

宋临站在轮椅后，静静望着两岸消逝的景色。

一缕缕风云之气在慕诚身前书写。

【慕叔。今日，我就要亲手覆灭巨鲸帮。你在船上好好看着，替我母亲、替那些逝去的人……见证这一切。】

“……”

慕诚瞬间瞪大双眼，似十分激动。

【放心，我有把握的。若胜不过徐沧海，今天最多丢点脸，死不了。】

宋临默默安慰着慕诚。

但。

他真的会量力而行吗？

宋临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今天真的很想赢。比当年面对陈孤舟、面对魔师时，还想赢！

覆灭巨鲸帮。

是他这些年努力的意义。

若是还要依靠他人……哪怕赢了，心里也一定很不甘心吧？

玄麟窟越来越近。

天空阴云密布，雨势越来越大了。

他突然有一种挥刀的冲动。

想将这下了数百年、数千年的雨幕，一刀斩破！

轰隆~~春雷阵阵。

前方的江面上一艘艘船舶映入眼帘。

当破帆船出现的那一刻。

无数目光向船上的身影投来，落在宋临身上，也落在慕诚的身上。

“是他！”

“他就是宋临？”

“这一身红衣，好俊……也好妖！今日怕是无论杀多少人，也染不红这身衣衫吧？”

“我没有闻到一丝杀气，却感觉天地都变红了。”

“妖刀宋临——来了！”

陡然一声大喝传遍岷江、玄麟窟，一遍遍在江水天地间回荡。

这一刻。

数万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江面那一抹红上。

江水、河岸、船舶、天空、大雨……他却成了这片景色中唯一的主角。

三月三，杀劫至！

这一身红衣，便是杀戮的开端。

哗哗~~

帆船破开江水，直直朝玄麟窟而去。

所有船舶默契让开一条路，无数目光静静注视着帆船上的两个身影。

“他居然……真的一个人来了。”

“那就是传言中的慕诚？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削成人彘，巨鲸帮果然好狠！”

“就凭他一个人，真的能覆灭巨鲸帮吗？”

一艘艘大船紧随帆船身后。剑斋、天水宫、藏剑山……乃至沧州宋阀的人，今天都来了！

而后是一艘艘小船，站满了看热闹的江湖各方势力。

所有人都在期待，期待一个奇迹的发生。

包括巨鲸帮的人。

他们站在玄麟窟崖壁上，望着驾舟独行的红衣青年，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一人可敌千军。

那平淡的气势，竟压得他们仿佛要喘不过气来。

“天地盟，宋临。今日——灭巨鲸帮。”清朗的声音传遍玄麟窟。

“大言不惭！”

一名男子登上玄麟窟渡口。

他生得极为雄壮，面容黝黑，与徐云雄有几分神似。

宋临认得这个人，他正是徐家老二，巨鲸帮玄麟窟尊主——徐云凌。

“宋临，你一个徐家弃子，岂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乖乖跪下，今日饶你不死！”徐云凌的喝声响遍水天之间。

【慕叔，在这里等我。】

宋临俯身拍了拍慕诚的肩头。

身形一闪。

手持赤血魔剑，踏着岷江水，径直朝渡口奔去。

对于徐云凌的叫嚣，却是一句也没有理会。

“孽种！”

徐云凌面色一沉，蓦然大吼：“给我杀！”

“杀！”

无数手持长刀的巨鲸帮弟子，自玄麟窟杀出，一名名罡气高手踏波而行，一艘艘船舰上站满了人。

气势昂扬，目露杀机。

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