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这就是你说的没仇家?(2 / 2)

他闭上眼,对着前方胡乱开枪,希望能短暂延迟生命。

凄厉的嚎叫声响起,震得麦考林头晕目眩,他试着睁开眼睛,却因恐惧连枪都握不住,无法释放半点儿力气也。

他只觉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射在脸上,又腥又臭,味道令人作呕。

是自己的血吗?

不,不对,自己的血液不可能喷到脸上,除非——

他睁开眼,正巧看见那棕熊半抬起身子准备猛攻的姿势,心脏处露出个通透的空洞,透过血窟,他瞧见一个正在旋转的,四周都是利刃的“绞肉片”正急速变换形状。

这是……

雅各布·巴斯恩的右臂!

这不是贸然的解救,而是早有预谋的诡计!

格里安确定,棕熊的召唤者就是冲着麦考林来的。

因此他推测,只要自己冲了出去,第二只棕熊势必会去斩杀麦考林。自己则趁第二头熊冲出的刹那,以最快的速度射杀,先解决掉一头棕熊。

“啊!”格里安发出惨叫。

虽解决掉了一只熊,但这让与他对决的棕熊找到了机会。

它一头顶住格里安,将后者顶入墙体。

幸运的是,格里安只是撞入墙壁,而非近在咫尺的壁炉。

此刻,他的脖梗被棕熊狠狠顶着,棕熊稍一用力,他会立即命丧黄泉。

但棕熊终究没有用下力。

匕首插入了它的喉咙。

在棕熊顶着格里安冲向墙壁的那一刻,格里安左手拿出了那把他常用的匕首。对准棕熊的气管位置,匕首手柄按压在自己的胸膛上,利用巨大冲力的相互作用,足以产生足够大的力量让匕首刺入喉咙。

随着棕熊动作的停滞,格里安翻身骑在棕熊的身上,手中紧握着匕首,一刻也不松开,并且还试着用力,扩大创口。

两者纠缠在了一起,棕熊痛苦吼叫,格里安狠下死手。

巨大冲力的的带动下,壁炉被撞的四分五裂,忽然之间,坍塌倾倒。灰尘与碎屑扬起,烟囱中的陈年积灰随之散落,像白色的花瓣在空中飘散。

麦考林的家曾经温馨美好,但现在,它破烂不堪,一片凄凉。

“你这该死的家伙!”

棕熊的熟人大怒,他没想到在短短不到半分钟时间,失去了两头熊。

“你才该死呢!”

一片模糊之中,触手快如闪电飞出,如钩锁般缠绕住楼梯扶手,将格里安带出。

速度之快,活像是瞄准猎物的飞鸟,冲破云层,猝不及防。

就这么一会儿,他已愈发习惯右臂在血肉与硬化两种状态中来回切换。

忽然之间,格里安眼睁睁看见一头棕熊于半空中具象化,与飞舞在半空中的自己面对面扑来。

砰——

那棕熊的眼睛被命中,偏离了既有轨道,二者几乎是擦肩而过,让格里安躲过一劫。但利爪仍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精致的绯红。

“干得漂亮!”

他下意识扭头望向麦克林,只见他气喘吁吁,握着枪柄的手都在发抖。

枪声大作,一朵朵血花在第三头棕熊的身上迸发。

听着枪响的次数,格里安估计枪膛里的子弹已消耗殆尽。

他无心去管楼下发生了什么。

擒贼先擒王,杀掉二楼的“重塑者”比什么都来得快。

格里安像只飞鼠般飞跃至二楼,在半空中画出优美的曲线。鲜血浸透衬衫,伴着雨水紧贴身体,勾勒出衣襟下绷带的轮廓。黑暗中,他看清了“重塑者”的脸,同时,对方也看清了他的。

“雅各布·巴斯恩!?您居然没跟‘舞男’一起死了吗?”

二楼那人正是三天前,跟随“黑牙”波特·金进入墙花的“二十三”成员之一!

格里安对这人有一点点印象,似乎是叫埃利什么。

那天来的人太多,大部分时间都是“黑牙”与克劳迪娅虚伪客套,无论是格里安还是其余队员,都仅仅对彼此的脸略有熟悉,能记住这人叫埃利什么,格里安都认为自身记忆力不错了。

“豁!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你们的人来为克劳迪娅复仇呢。”

一落地,格里安脸上泛起笑意,转身、硬化、挥拳,朝着沉浸在惊讶中的埃利猛砸猛锤。

他将右拳变化成带有尖刺指虎的模样,每一击后,埃利的身体都剧烈颤抖着,向后退步,碎裂声不断,直到最后一拳砸下,埃利就像被抽干了气力般,腹部血肉模糊,僵直地倒了下去,而格里安的拳头毫发无损。

他松开了手,任由埃利倒在血泊之中,注视那半昏迷的身影。

“应该不至于打死了。”

能召唤生物的“重塑者”一般本体较弱,但格里安认为,作为“重塑者”就算本体再弱,也不会挨上几拳就死掉。

惊雷炸响,瞬间点亮昏暗的室内,窗外树木摇晃不已的影子恰巧投射在血泊之上,宛若血湖的栈道,又好似在黑暗中不断跳跃颤抖的蜡油,瀑布般流到地上,反射出点点光芒,

忽然,格里安瞧见在仿佛脉搏中闪现的光影中,左边墙上的倒影骤然多出一个巨大的黑块,正以飞速变大,将其余影子吞没。

是第三头棕熊,它回来了,它要拯救他的主人。

关键时刻,格里安的右手再度化为绳索,勾住前方的坚实衣柜,将他快速带离棕熊扑杀的范围,好似一只低空飞行的雄鹰。

随即,棕熊落地,他的右臂放开,化为弹簧般的螺旋状,借由继续向前的惯性,顶在墙上反向弹出,按照原路返回。

那本就伤痕累累的棕熊根本没反应过来,头颅就被格里安瞬间斩下。

第三头棕熊也死了。

格里安大力喘气,脸色苍白,如同被冬雪覆盖的古老石碑,失去了往日的红润。眉头紧锁,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疼痛仿佛锁链,勒住心脏,几乎窒息。在忽明忽暗的雷光中,显得坚韧而孤独。

疼。

太疼了。

他已经不敢想身上会是何种惨状。

击杀第一头棕熊时,肋骨似乎断了一根。

“醒醒,我的恩人。”

血液顺着格里安的眉骨流下,进入眼眶。

他眼前的画面被血色笼罩,厚底皮靴顺势踩住埃利的大腿,身子前倾,拽住埃利的衣领,上去就是一耳光,试图唤醒半昏迷的埃利。

“他妈的,我现在真是无比的感激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也不会拥有如此强的右臂,你说不是吗?”

埃利半睁着眼,双目无神,瞳孔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只剩下一片死寂,仿佛被岁月吸干了水分。

衣物破旧不堪,失去往日颜色,一些地方被格里安的硬化拳头殴打得露出了骨骼,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个高度,格里安打起来很顺手。

“啊……”

埃利哼哼着,眼皮弹跳者,神志却仍在飘忽。

“雅各布……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麦考林抱着格雷诺耶跑了上来。显然,当他看到格里安猛扇埃利脸颊时被吓了一跳。

那扇耳光的动作简直太熟练、太悠哉了。

“这个人就是上次袭击墙花中的其中一员,他还没有死,但看样子快死了。”

格里安的呼吸开始困难,胸口就像被巨石压迫着,眼前偶尔会漆黑一瞬。

“埃利,快醒醒!”

耳光声清脆响亮,为了保持自己的清醒,格里安甚至跟着窗外雷暴的节奏抽打埃利。

但扇耳光并不管用,埃利依旧昏昏沉沉。或者说,装作昏昏沉沉。

见此,格里安拿出匕首,用匕首尖围绕埃利的脸面画了个大圈,边画边冷冷叙述道:

“朋友,您想没想过?如果我用一点力,匕首可以在您五官周围画出个圆,而我只需要踩住您,就能将您整张面皮撕下来,这样很疼,但不会死。”

“这太残忍了。”麦考林说。

“残忍?!麦考林您告诉我这叫残忍!多可笑!”

身体的痛楚让格里安处于精神极度亢奋的状态,如果是平时,他会从断指敲骨等步骤开始,但现在,痛楚令他恍惚间再度回到三天前,回到那片废墟之上,回到失魂落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状态。

余光中的鲜血就好似那代号为“巨臀”的花裤衩,抢占视线,刺激视觉。

他就像个斗兽场的公牛,用比拟雷电的音量大吼:

“麦考林!您知道那个晚上究竟死了多少人吗?不光是墙花,墙花周围的一切,那周围的所有人都死了!没有人活下来!数以百计、数以千计的人或许我根本不认识几个,甚至里面也会有我所讨厌的、有我所厌恶的、不学无术的混混,但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不是吗?他们努力的活着。难道有错吗?有资格惩处他们的至少不是‘二十三’的走狗们!”

“但您也不能动私刑,我们可以带着他去科隆警察厅。”

格里安冷笑,举起右手,非常想给予麦考林同样的巴掌。

“然后呢?从警察厅嘴里您能获得什么?科隆警察厅连走私黄金都不敢亲自操办,这种明显违背法律的事都要让您!让您这个情人的弟弟去找克劳迪娅!他们怕科隆大教堂怕得要死!

“如果他们得到了一个‘二十三’的职员会怎么样?是放走?还是什么?

“哦,对。我忽然明白您为什么会被刺杀了。那天袭击墙花的时候,他们或许带走了许多克劳迪亚的笔记本。那上面应该会记着许许多多与她有关的线人,您就是其中之一啊。”

说完这些,格里安火气衰减了不少,他痛得想就此晕倒,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瞧见小男孩格雷诺耶要说什么。

经过今晚的接触,他发现这小孩只要一开口,必定是大事。

“还有三个人。”格雷诺耶说,“三个重塑者正在靠近这边。从东边来。”

“妈的!”

肾上腺素飙升,格里安脏话连篇:“麦考林您带着格雷诺耶,我背着这丧门,他妈的赶紧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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