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萧心中虽惊,却并不慌乱,且不论断月乃师父当年随身兵刃,就言此剑伴自己闯过先后闯过重重杀机,也断定它不会伤了自己。
少年镇定,但陈夫人三人却已心惊万分,三人在坡上木屋之中,暗中下毒不成,又在竹林之中行刺杀之事,可少年以德报怨,在师兄欲施杀手之际,出手相助。
世间万物,便是畜生,也知报恩,更何况人乎,瞧见少年即将死在红袍之手,三人已不约而同,齐齐出手,直扑而来,欲救少年。
须臾间,少年余光已至身后袭来的月光长剑之上,剑上月光似与少年心意相通,剑势忽缓...心中已有计较,少年唇角微微上扬,正欲让红袍一尝作茧自缚苦头,却被林外传来悠扬乐器之声打断。
初闻乐声,心中微凛,少年只觉是三兄弟中梦孤星所吹奏笛曲,但入耳后,此乐器声却低沉浑厚,全然不似梦孤星笛声之中诡谲云涌,反令人心中顿涌哀伤,伤感之中又感杀机暗藏,如此竹林之中,十面埋伏...
舒缓低沉之声,虽凝杀意,却让少年不觉沉溺在此乐声中,就连身后即将携剑而来的红袍都已忘却,身后几三女,亦是如此,止住前来相救之势,落于林中,目露茫然...
相较少年等人的沉溺乐声,无法自拔,身后偷袭的红袍俨然陷入另一番意象之中,面上惊恐已是抑制不住,俊美面容早已扭曲,似是望见此生最为惊恐之事。
小楼峰外杀机暗藏,何家堡中仗剑而行,雁北城中波云诡谲,晋军阵前搏命厮杀,凹谷之中九死一生...随乐声起伏,一幕幕浮现少年眼前,似乎一切皆在重演,顾萧呼吸急促,似也陷入乐声,不能自拔...
竹林之中,众人皆止,一切如同融入绿竹澈水的江湖画卷之中,唯有刺穿红袍双掌的月光长剑,不曾被这乐声所制,剑上月光流转愈盛,直抵少年双目。
顾萧此刻,正如旁观之人,看着景象之中少年提剑、仗剑由陷入杀机再至转危为安,忽觉一股清灵剑意,钻入心中,眼前之景顿时模糊...
骤然回神,自己正于竹海之中,眼前所见,三女目露茫然,立于原地,猛然回身,只见那红袍一如三女一般,茫然立身,唯有穿透双掌的断月散出阵阵月芒。
伸手握住断月剑柄,感受着断月剑中,不住传入体内的剑意,不由呢喃开口:「多谢!」
言毕一瞬,抽剑回身,一气呵成,轻挥落断月剑身的红袍之血,向着傲竹画卷之中一处,赫然开口:「原来箫声,如此‘动听,不过大哥欺瞒小弟这萧已断,心已乱,似是不妥...」
少年之声传入竹海,片刻后,一道身影浮现竹影之下,长身玉立,粗布衣衫遮不住器宇不凡,乌发散乱遮不住有神双目,透过层层竹影,直抵少年面庞。琇書網
不似箫声之中的杀声暗凝,此人目光,带着温暖:「要说不妥,木小兄不辞而别便罢了,还引出这许多麻烦...」
「我也不想,怎奈...」少年语塞,只是苦笑。
来人毫不在意,将手中箫负于身后,缓缓抬步,落下步时,身形却已出数丈不止,同时接过少年语势,同样苦笑:「怎奈我这夫人却不肯放过你,还有我这两位弟妹,亦不是省油的灯...」
「这都是大哥说的,非是小弟所言,万一日后传入三位嫂嫂耳中,此后诸般麻烦,大哥自当承受,与小弟无关。」面对此人施展「缩地千里」轻功,少年不仅未显慌张,苦笑之姿也已不见,星眸之中满是笑意。
「兄弟这是什么话,若是依陈某之法,徐徐养伤,待觅得合适之机,与夫人并两位弟妹好言交谈,自然可不劳心费力,离开望乡坡。」来人面上,故作一本正经,认真解释。
少年笑道:「大哥教训的是,箫声成境,实是令小弟大开眼界,受益良多。」
「若非有你剑意相激,我实无再动此箫之念。」来人言时,抬首环顾竹林,昨日少年听曲触境之景,犹在眼前。
少年侧目,转向凝立红袍,随即向来人笑道:「大哥昨日还说时机未到,但依眼下情形,看来由不得大哥不说了。」
听少年一言,来人面上笑意顿消几分,舒展眉头也微微蹙起,喃喃开口:「麻烦寻上门,自然是要解决的...」
「如若大哥不想脏了手,小弟代劳也可。」顾萧瞧着陈庆泽神色,先前已大致知晓这红袍与三位夫人纠葛,定神开口。
「该来的,总要面对...」陈庆泽似被少年之言点醒,言毕之时,轻挥持箫之手。
林中氛围随拂袖而转,林中微风再起,竹海摇曳又生,三位夫人目中茫然瞬消,陈夫人眼神闪动,美目稍移,已然瞧见了自家夫君,亦瞧见了他手中长箫,顿知夫君已然知晓一切。
「庆泽...」陈夫人欲言又止,话至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咽下,身旁叶、梦二位夫人更如做错了事般,稍退至大姐身后。
陈庆泽目中并无责备之意,反而满是温柔,望向自己夫人,正欲开口,却闻红袍从自己境中脱身响动,于是向陈夫人柔声开口。
「放心,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