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惊于师徒间的出手无情,又闻身后巨石碎裂之声响起,异兽之吼声响彻山巅,回首便瞧见此前拦住梼杌的巨石已被巨掌尽碎,那凶兽破开石壁,向着空中不住嗅去,几是一霎,就已确定了猎物所在。
没了金鸡窟中束缚,又无穹顶剑阵禁锢,梼杌尽展凶兽之威,蹬地一跃,庞大身躯已然化作残影,再现之时,长尾已无情扫向众人,长尾之力,仅是掀起的劲风,就足以将霖儿单薄身躯卷飞。
不过此时少年却已不可同日而语,比起当日今日窟中,早已跨越一境,面对梼杌的长尾扫击,双重剑境已将众人牢牢护在其中...
兽吼再起,却不是梼杌一击得手的得意之吼,而是尾上伤口吃痛嚎叫,得亏梼杌乃凶兽,若非如此,少年双剑恐早将它长尾斩断,被‘猎物"所伤,反是激起了梼杌凶性,声势不仅未减,反是咆哮着伸爪拍向下方。
少年运足内力,欲全力抵挡,可此番梼杌再至,掌力远胜先前,不曾受得少年双境丝毫影响,掌势之快几与少年声音同出一刹,已然拍至。
强运剑境,少年挡下梼杌一击,额角青筋已然暴起,冲着身后欲上前相助的霖儿两人,急喝道:「快退!」
话音才落,一掌又至,直要将下方几人碾成肉泥,正当危机显现,少女怀中雪貂为助少年一臂之力,趁机跃起,化作乳白流光一闪,顺着梼杌巨掌,疾攀而上。
莫说金鸡窟中,便是慕容谷甚至尘世间也罕逢敌手,如今被异物攀上自身,梼杌立时暴怒,收了攻向众人之掌,立起身子,伸手拍向自身,欲将身上异物拍落。
可踏雪身形矫捷,哪会轻易被梼杌所擒,灵巧躲开梼杌之掌,不断袭扰着凶兽,为下方少年等人争取脱身时间。
手中双剑稍松,少年本还忧心踏雪安危,当得瞧见梼杌左摇右摆皆无法抓住雪貂身形,立时放下心来,唤起霖儿、尺夜,立时便退,可才将将转身,见早有一人挡住了去路,即便因腹部中剑,血流不止而面色煞白,但她掌中剑光,却不曾弱了半分。
只在少年等人欲动身时,胭脂剑光已然传至...
不比先前未受伤时,陈胭脂收得慕容白一剑,随着流血愈久,亦觉身体沉重,为免夜长梦多,在了结慕容白后,便冲少年再至。
胭脂剑光虽柔,却令少年难以抵挡,此前足堪以一敌二的双重无形剑境,在胭脂剑光前如被利刃划开的轻柔丝绸,被瞬间破开。剑光之盛,破开剑境,也一并撕裂穹顶夜色,直入青衫方止,霖儿两人,只觉眼前剑光一闪,而后便是殷红飞溅...
少年温热之血溅在面颊,霖儿方才从剑光之中回过神来,还欲同尺夜二人上前相助,却被谷主轻拂衣袖,震飞开来...而缠住梼杌的雪貂,随时辰愈久而渐疲惫,身形也已不似先前灵巧,终是被梼杌从身上甩落,重重跌落莲花山巅。
没了扰身之物,梼杌随即转身,便要对‘猎物"下手。
少年见得此景,想要勉力起身前来相救,却因胸前剑伤沉重而颓然倒下,不多时,莲花山巅坚实之地亦被少年鲜血尽染殷红。
谷主本可控住梼杌,但却并未这么做,这少年性子坚毅,心性也坚,夺舍不仅是躯壳,更是意念之争,风凌成为‘活死人"这么多年,万一有差池,不仅无法夺舍成功,只怕会令风凌烟消云散。
既然这少年在乎身边的人,不妨就让梼杌先当着他的面一一了结他在乎的人,削其意志,到了夺舍之时,自然就能水到渠成...
再观少年,瞧得梼杌之掌就要夺去几人性命,少年哪还顾得上胸前伤口崩裂,咬牙而起,任由鲜血喷涌,遍洒莲花山巅...无论是成竹在胸的陈胭脂,还是竭尽全力的少年,亦
或是那凶性大展的梼杌,皆不曾发觉,少年
的血已在不知不觉间,渗入莲花山中...
深知以自己现在的力量,即便赶至,也难从梼杌掌下救下霖儿等人,少年尽力起身之际,几乎是声嘶力竭般,开口呼唤。
「断月、步光!」
少年之声遍传莲花山巅,蕴了知天内力之声更是隐传而上,直冲穹顶天际。
不知是少年之声震动三山,还是念念不忘,终得回响,只不过这回响之声的动静,未免太大了些...明明穹顶之下是长夜漫漫,随少年声传而入,滚滚雷声渐起,升至巅时,却有一抹光,将穹顶夜色撕开一口,洒落而下,仿佛要将慕容谷中黑暗长夜尽数驱散...
恰巧那抹光直落而下,倾泻在青衫之上,好似九天银河尽落人间,欲将一切污浊冲刷,这一幕不仅令陈胭脂面色骤变,也令巨掌将落的梼杌身形骤止。
「雷鸣仙光,穹顶天开...这是...」陈胭脂开创慕容谷多年,当然知晓剑阵之威,但今日穹顶天开,却是首见。
喃喃之际,异象不止,不知何时,足下的莲花山体,竟显出一抹殷红之色,当得低头查看之际,才瞧得足下的莲花山中,已丝丝血色,正不住闪烁殷红光芒,好似人之脉络一般。
随着阵阵殷红光芒明暗交替,一瞬恍惚,陈胭脂只觉自己仿佛置身在一巨物体内,脉络闪动,好似一呼一吸般,节奏分明。
至此时,陈胭脂竟才觉自己在这慕容谷中多年竟未曾发觉,莲花山竟还隐藏着如此秘密,若非今日,恐是穷自己一生,都发现不了,可眼前之事,到底是因梼杌脱困,还是因这青衫少年而起,陈胭脂不得而知,不过已是很快收敛了心神,无论这秘谷之中还有何秘密,都阻止不了擒下少年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