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远万里,来这汴京城,无非是想买下孙府的金灵九转...是与不是?”见唐延英不答,老者抚须再言。
“金灵九转,当世奇药,孙府家传也只余一枚,莫说公子带来金银重宝,便是将南唐奇珍尽数搬来,恐也买不到了...”
药效之下,唐延英精神振奋,一扫先前颓然病容,端坐凝视,待听得老者言及‘金灵九转’眸中神采,忌惮愈重,再望向桌上信笺,终开口问道:“你如何知晓?”
“呵呵...这便要问问咱们这位木少侠了。”老者抚须而笑,将目光转向一旁静静听着两人交谈的青衫少年。
“问他?”唐延英难掩激动,转向一旁青衫。
见两人终将话题再引回自己身上,少年尴尬一笑,随即开口:“这倒没什么可隐瞒的,却如老先生所言,那金灵九转,孙府确赠给了我。”
听得少年之言,向来镇定自若的唐延英也难掩激动,如真有了金灵九转,治愈自己这病,父皇重托、百姓期盼自己便可扛起,但激动的心,还不曾火热片刻,却被少年一席话熄灭。
“在下一长辈也深受沉疴所扰,那金灵九转,我已转赠于他,为他医治...”
人在绝望时最怕的便是给予一线希望,却又转瞬破灭,听得少年之言,唐延英面上青白交错,若非适才老者药酒缓和了他的病情,只怕现在已是病疾发作,昏于当场...
人杰就是人杰,唐延英心智坚韧,微阖双目,片刻之后,竟平复了心情。
老者瞧着唐延英从绝望之境,如此快便恢复如常,那双苍老眸中,也显出几分欣赏,随即抬指,搭于桌上信笺,再推送几分道:“金灵九转没了...可老夫曾有幸一观那丹药,而后请当世名医,仿出丹方,虽说远不如金灵九转,但缓解病症,延公子之命,依然绰绰有余...适才公子所饮,正是此药。”
绝路之境,又逢生机,唐延英赫然睁开双目,顺着老者双指,望向那小小信笺,此刻老人指下,哪还是丹药之方,分明是他唐延英之性命。
换作旁人,定已迫不及待,虽唐延英眸中火热,却并未失了智,只是瞧着老者,平缓起伏胸膛,而后淡然开口:“你想用它...换些什么?”
话问出口,唐延英已然做足了准备,但却见老者只将搭在那丹方之上的手指轻轻移开,再无一言...如此珍贵丹方,随意相送,唐延英怎会相信天下有这等白吃的午膳,自不会欣然接下。
老者当然知晓这位唐公子心中所虑,再开口道:“今夜有难,公子不信,丹方相赠,公子亦是不信,如老夫说,无论赠方,还是为公子解这宗师之难,皆是为了鼎立之势不变,为了天下苍生不再受刀兵之苦,公子可会放心些。”
老者言罢,唐延英眉头蹙起,实是无法看穿眼前这位‘无双国士’到底在谋算着什么,如是请君入瓮,自己已然中计,无需再用‘宗师之难’与金灵九转丹方来戏弄自己,可若他另有所图,却不知在图些什么。
“与其妄自猜测,不若入局一观...”唐延英拿定心思,不再犹豫,抬手将‘金灵九转’丹方捻起,揣入怀中,随即开口。
“丹方我收下,此等恩情,不知我该如何还?”
老者抚须一笑,随即开口:“不急,公子尚有宗师之难未解...待为公子化去此难,公子再言谢不迟。”
“哦?先生此前便说过,此难就在今夜,眼下算来,已过子时,不知另一位宗师,何时到来。”唐延英既已决定入局,干脆顺着老者语势继续。
老者眼神移向屋外道:“待公子下令,饶了那位锦衣性命一刻,便是宗师现身之时。”
见老者言之凿凿,唐延英也起了争强之心,当即扶案道:“好!既是如此,延英倒想与先生赌上一局,看看先生是否真的算无遗策。”
老者亦是扶桌而起,笑道:“便如公子所愿,赌注为何?”
药效未过,公子精神依旧,起身笑道:“在下既已设下了赌局,这赌注由先生来定,才是公平。”
老者目光微瞥,无意间掠过青衫少年面庞,随即开口:“倒有一事,却想麻烦公子,不过现在不是启齿之时...公子还请放心,此事绝不令公子为难。”
适才老者无意间的眼神,怎能逃过唐延英的双眼,已然知晓老者赌注定与这青衫少年有关,只要不涉国事,自然应得干脆:“好,就依先生...请!”
言罢让开道来,请老者先行,老者亦不推辞,当即动身,行向屋外,公子随后动身,只留下不明所以的青衫少年,兀自坐于桌前,蹙眉苦思。
少年脑中不断回忆,似想在听到这木屋之中老少密谈中寻得些许线索,终是想起适才老者与唐延英提到的一句话:“金灵九转...可两年前,孙老太爷相赠后,一直到我回山,从未离身,他为何说有幸一观...见过金灵九转孙家...不对,若这老先生与孙家有旧,入城之时,那小姑娘便不会磕头求助...这么说来,只有...”
青衫星眸透出恍然之时,却见面前伸来一只脑袋,那湖水般的双眸正盯着自己双目,不住打量,黄莺之声亦响于耳畔。
“喂,想什么呢?”
瞧着豆蔻少女桃花初绽俏面,少年已然笃定心中所想,挑眉回道:“想想该如何开赌注。”
言罢,不再顾念一脸疑问的少女,兀自转身,向木屋外行去。
少女歪头想了片刻,仍想不通少年所言何意,不由撅起嘴儿,自言自语道:“哪儿跟哪儿,还卖关子...哼...”
随即背起手来,一并出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