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凌晨四点开始,徐洋在十二点就敲开了苏成意家的门。
他手里提着可乐和小龙虾,一副兴致很高的模样。
“可乐?”
苏成意接过来,随口问了一句。
还以为会买啤酒来着。
“啊哈,都熬夜了,养生,养生。”
徐洋轻车熟路地打开鞋柜拿拖鞋,挤眉弄眼。
可乐能养生到哪里去。
“就你一个人吗?”
苏成意探头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只有黑漆漆的楼道,于是反手锁上了门。
徐洋把可乐提到茶几上,低着头回答道:
“不然还有谁。眠姐说不来,韩冰不知道搞什么飞机,消息都不回。
木头说要陪林姐姐回老家一趟,要把之前欠的一些人情债还上。”
“人情债?”
前面的都先放一放,因为原因苏成意都知道,他还是对于后面这三个字更为好奇。
楚倾眠的暂且不提,韩冰那边,徐洋居然一副完全不明白状况的样子。
都没人告诉他周凯荣表白的事儿吗?
“嗯。说是之前村里很多人帮过他家的忙,现在木头考完试了,理应买些东西回去一趟。”
苏成意沉默了半晌,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在这村里,林姐姐从小到大应该都是没挨到什么好处的,现如今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些,居然又要回去踩这趟浑水。
“什么时候走的?”
“今早吧好像,好家伙,那坐大巴车都得坐老半天。还得转车。”
徐洋“啧啧”了好几声,少爷脾性显然是吃不得这苦。
苏成意拿了两个杯子,从冰箱里倒了半杯冰块,这才走回沙发上坐下。
徐洋乐呵呵地喝了一大口可乐,正想感叹肥宅快乐水的功力,就被苏成意接下来那句话吓得差点呛死。
“明天我们也去。”
“哈??”
“考完试心里闷,正好借机会出去转转。”
苏成意云淡风轻地嚼着嘴里的冰块。
“苏少爷,你去哪转转不好,你去村儿里转啊?咋地,伱要演乡村爱情啊?”
徐洋祖上三代都是棠安市人,从小到大都没下过乡。
在他的脑海里,林姐姐和林桐的家乡砖桥村大抵是纪录片里那种大山区的形象。
上学要走几个小时山路,孩子们挤在狭小破烂的土胚房里,每天只能吃土豆.
的确有这种情况。
但应该是不会出现在本省的,毕海县砖桥村最多就是经济状况比较一般的边缘小村而已。
通过林桐的描述,连他们家这种情况,都还是可以满足基本的温饱需求的,只不过为了来市里上学的学费很是拮据。
但往往这种村子里,心胸狭隘、多嘴多舌的人也会相对多一些。
换句话说,就是贫苦的时候,他会待你很不错,甚至时不时施以援手。
但若是有人突然发达了,那这些善意就会立马转变为妒意和恶意。
苏成意看过不少本地新闻,都是发生在附近这样的地区的。
依靠着经济政策主动发展新农业,比如养鱼养虾、种植新型蔬菜品种的村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要到收获的季节了,却被人投毒、喷药,最后一整个季节的努力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经过调查,凶手往往都是本村村民,有些原本的关系甚至还都很不错。
这就是所谓只能同苦不能同甘。
“明天早上八点吃完早饭集合。”
苏成意已然下了定论。
“.我们看完球赛都六点了啊!”
“你说得对,那看完直接出发吧。车上可以睡。”
“成成成,都依你。”
敲定了这件事之后,两人窝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徐洋刚来的时候兴致还很高涨,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苏成意白天睡足了觉,毫无困意。
一看时间才两点,电视上正在播着一部酸掉了牙的电视剧。
“紫薇!你说过我们永远都不会分手的!(声嘶力竭)”
一段惊心动魄的追逐战后。
“紫薇!你不要再后退了,身后就是悬崖啊!(惊恐瞪眼)”
“奔向你,才是奔向悬崖啊(哽咽)(哀伤)(缓缓后退)”
“——咕噜咚。(坠崖)”
“.”
苏成意有一种刚刚吃下去的小龙虾都活过来了的感觉,不然为什么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他抓过遥控器,把音量调小了些。
“我掉进爱情悬崖,跌太深爬不出来~”
没想到身边的人突然开口唱起了歌。
“合着你没睡着?”
苏成意握着遥控器,假装自己是为了换台,不是怕吵到他睡觉。
“下降的速度太快,来不及踏上未来!你的爱反复徘徊,打乱我呼吸节拍,该怎么逃开!我!控制!不来!”
徐洋唱得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好好好,唱的好。但是我家隔音不好,一会儿有人敲门的话你去开。”
苏成意重新给他倒了杯可乐。
唱得这么声嘶力竭感情充沛的,看起来是很有感慨。
应该是知道韩冰被表白这件事的吧?
想到这一点,反正家里也没别人,苏成意直截了当地问道:
“韩冰又没答应周凯荣的表白,你在这儿感怀什么?”
徐洋把杯子里的冰块倒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闭嘴。”
“.哎,意总。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问。”
徐洋顺势跪到茶几前,把两人的可乐都满上。
“你正在走近一个人的时候,另一个人已经直接就开始抢跑了。你会怎么办?”
他这问题问得颠三倒四的,但因为当事人都在身边,苏成意还是听懂了。
徐洋看上去没头没脑的,遇见什么事都冲动,但到了真正喜欢的人面前,反而更加畏首畏尾。
因为他能做的很多事情其实都被更主动、更直接的周凯荣抢先做了。
他后面再跟过去做同样的事,就会显得很奇怪。
“为什么高考结束之后不直接跟她表白呢?”
苏成意没有回答,反而这样问道。
“因为我还不知道自己大学能不能和她在一个城市。”
徐洋叹了口气,把杯子里的可乐晃得都没气儿了。
原来如此。
“能在一个城市最好。不能在一个城市,也有不能在一个城市的处理办法。”
说完这句话,苏成意和他碰了碰杯口,以示鼓励。
“谢了意总。”
徐洋叹了口气,看着电视屏幕,慢慢说道:
“我现在担心的还有另外一件事。你说,是不是朋友永远比恋人长久?
万一处得不好,掰了,咱们以后见面多尴尬啊。就朋友都没得做了。咱们的小分队也散了。
哎,想到这个我就害怕。”
“大学没你想的那么清闲,况且我们就算在一个城市,也很难在同一个大学。
你不如担心一下假如她以后找了别人当男朋友,还有没有空跟我们在一起玩。”
苏成意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忧心的事情压根没有意义。
到了大学,新生活代表着新的交际圈接踵而至,高中这些老朋友,哪里还有像现在这样天天腻在一起的时间。
觉得他说得也很有道理,徐洋抓耳挠腮的,烦闷极了。
“妈的!实在不行现在就发消息把韩冰叫出来表白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