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厅里面,除了爸爸妈妈以外都是一些不认识的客人,狗主人说她家豆豆很听话的,从不咬人,只不过是在闹着玩。
她这样说,爸爸也就信了,还哈哈大笑说他女儿真厉害,才学会走路,这就会跑了!”
楚倾眠恨恨地说。
“你妈呢?”
“妈妈坐在很远另一边的桌上,静静看着我。
我只看了她一眼就不敢再找她求救了,因为她肯定会教训我说我大庭广众之下仪态尽失,很没有礼貌。”
楚倾眠轻轻叹了口气,将脸靠在苏成意的肩膀上。
“这样。”
听到这里,苏成意嘴角的笑意堪堪消失,他继续问道:
“之后呢?”
“之后,我被地毯绊倒跌了一跤,邪恶摇粒绒趁机扑上来,在我小腿上咬了一口。”
苏成意心下一惊,把她扳正,去看她的眼睛。
“真被咬了?”
“嗯。”
楚倾眠点点头,她将腿上的长筒袜褪到一半,将那一处伤痕指给他看。
苏成意低着头,手指在她的指引下摸索着找到了小腿外侧那处咬痕所带来的浅浅伤疤。
的确很浅,不留心的话,是注意不到的。
尽管如此,对于一个幼童来说,这恐怕也是磨灭不去的人生阴影。
“邪恶摇粒绒”
“爸爸在我跌倒的时候就脸色变了,大步赶过来,一脚给它踢飞了出去。我原本一直都是很害怕的,可是到了真正被咬了,反而冷静了下来,也没有哭。
妈妈把我抱起来,冷冰冰地对着那个惊慌失措的狗主人说:你有权选择在这里支付医疗费,或是我们之后通过其他手段索要。”
楚倾眠回想到这里,眉头微微蹙起。
“我不记得狗主人当时是什么表情了,总之,他很快就自己走了,宴会也不欢而散。爸爸那一脚踢得很重,摇粒绒蜷缩在一边抽搐。
我原本还担心妈妈会叫我罚站的,但或许是因为受伤了的缘故,她对我说话难得的很温柔,还问我腿上疼不疼。
我想问妈妈为什么狗主人不把摇粒绒带走的,但我没有问。因为已经大概猜到它的结果了,并且我还知道,这不是我求情就能解决的事情。”
说到这里,楚倾眠又叹了口气。
说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但是她那时候并未觉得腿上的伤口有多疼,只是心想:
养成一只暴躁又处处惹事的宠物,在可以善后的场合里随意地纵容它;倘若遇到无法善后的场合,便审时度势,无情将它抛弃。这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我没有因为这件事留下什么更加害怕小动物的阴影,反而懵懵懂懂地明白了‘责任心’是什么意思。”
苏成意听着她说的话,觉得心下莫名一阵触动。
楚大小姐的内心似乎是很坚韧的,一般的小朋友经历过这种事,恐怕会有段时间都对各类动物敬而远之。
但楚倾眠显然比所有人印象中的她都要坚强勇敢得多。
这或许是她虽然是在那样高压且漠然的环境下成长起来,却依然保留了澄澈而善良的人格的原因。
“苏成意你有没有看过《小王子》?小王子在地球遇到狐狸那段,狐狸教会他的道理。”
楚倾眠眨了眨眼睛,这样问道。
苏成意望着她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回答道:
“一旦你驯服了什么,你就要对它负责,永远的负责。”
“是啦!”
楚倾眠开心地弯了弯眼眸。
“后来妈妈对于我养小狗的事情那么严苛,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件事让她觉得动物是难以驯养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伤害我。
可是我既然决定了要驯养它,就一定会把它教得很听话的。福瑞现在就很乖呀,它那么大一只狗狗,遇到人却总是很绅士的,从来不会想着去吓唬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是因为它太胆小了。”
虽然破坏气氛,但苏成意还是如实说道。
福瑞这家伙看着虎头虎脑的,移动起来好似一座长了腿的大山,远看更像是偷袈裟的黑熊精。
但实际上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它就吓得缩成一团,抖似筛糠,实在是给大型犬丢了大脸!
“给小狗留点面子好不啦!”
楚倾眠伸手捂住他的嘴。
尽管狗子这会儿在离京城八百里外的棠安,这个点的话,应该正在草坪上晒着太阳呼呼大睡,完全不知世间哀愁。
讲完这件秘密往事之后,楚倾眠清清嗓子,故意搞怪,字正腔圆用莎士比亚话剧的口吻庄重地说道。
“一味的纵容才不是爱,只会召来毁灭!”
虽然是在开玩笑,但苏成意这会儿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地操心于京大猫咪图鉴的事情。
她在尝试着负起更多责任来,不论是关于楚家,还是关于那些从她脚边路过的毛茸茸小动物。
虽然表面上和从前那个动辄哭唧唧,遇事不决撒娇打滚的楚大小姐没什么区别,但事实上,她一直都在悄悄成长。
“不愧是眠大王,真的很厉害。”
苏成意压抑住想叹气的冲动,捧住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
掌心下她脸颊的热度很快有些发热起来,楚倾眠抿起嘴角,显然很是不好意思。
“夸就夸啦,夸得这么认真做什么.”
让人怪害羞的。
当然,后面这半句被她费劲吧啦地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