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四个人都带着御寒的面罩,也没有向哨兵表露真面目的意思,只是看着邦达列夫率先进入黑天鹅港的大门。哨兵没打算去挨个检查,邦达列夫的地位远胜于他,拥有进入黑天鹅港的旗帜暗语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
外面的世界冰天雪地,黑天鹅港中却温暖如春,邦达列夫不得不脱下自己的大衣挂在椅背上,以免冒了太多的汗。作为来访队伍的领袖,他单独面见了黑天鹅港的最高负责人,赫尔左格博士。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老人,身上兼具军人和科学家的特质,虽然是要面见客人,但赫尔左格仍旧穿着研究用的灰呢大褂,并无要特别梳理打扮一番的意思。可要是仔细看,会发现他浑身上下连一根线头都找不到,纯银色的头发整整齐齐,笔挺英俊,眼睛深处透出不亚于邦达列夫少校的锐利光芒,叫人觉得他其实很年轻,但他的头发和他脸上的刻痕又说明他确实是老了。
“敬我们伟大的国家和您,少校同志,欢迎来到黑天鹅港。”赫尔左格举杯,“红牌伏特加,能让男人血液燃烧起来的好酒,浪费任何一滴都是罪过。每年破冰船来的时候都会给我特别带一箱,不必交给其他人作为私人珍藏,这是去年的最后一瓶,我一直按着计划喝。”
“说实在的我其实不太喜欢伏特加,在我看来这东西只是单纯的酒精而已,你去工厂里端一杯酒精,蒸馏之后都可以叫它伏特加。”邦达列夫少校似乎是个品位高雅的人,虽然说对伏特加没什么喜好,但还是很豪迈的举杯与赫尔左格博士对碰,“为我们的国家,赫尔左格博士。”
“每年夏天冰层破碎的时候列宁号都会送来一整年的给养,那是黑天鹅港少有的热闹日子,女孩们可以穿着短裙站在高台上眺望那艘象征着幸福与甜美的破冰船,在她们眼里列宁号就是来自上天的神使,满载糖果裙子还有丝袜。军官们也会难得的露出笑容,因为那意味着伏特加和香烟。可今年来到这里的不是列宁号,而是一位克格勃少校,您的军服口袋里带着黑天鹅港一整年的给养么?”
“很遗憾,没有给养了,而且永远也不会有。”邦达列夫为自己添了一杯酒,他明明刚刚才说过不喜欢,“我们伟大的祖国正面临灾难,经济恶化,人心涣散,军队都得裁军发不出军饷,工厂都没有原料开工,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或许将成为历史书上的一笔,国家已经无力抽调物资来供给这个远在北冰洋的港口了,也许撑不过今年。”
赫尔左格轻轻地叹了口气:“这里没有通讯设备,我们跟外界没有联系,每年列宁号都会带来一整年的报纸,好让我们了解外界的信息。我在去年的报纸中看到了一些时局的变化,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国家的财富会被划分出去,军备,工厂,武器,舰队,甚至导弹,这个港口也是一样,我受命来这里清点财产,为它估价。”邦达列夫说。
“港口里的所有命运都握在您的手中啊,难怪说是生死存亡的时刻。”赫尔左格澹澹地笑了,“您是来调查这个港口作用的对么?建立在冰原深处与世隔绝的港口,在大多数人看来应该都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但是很遗憾,我得告诉您这里只是个基因库,为了预防核战争,我们收集苏联国内各人种的基因,建立起一个巨大的基因库。即使人类因为核战争毁灭,我们也能借助克隆技术复兴人类,这里是天然的冰窖,即使断电也能把基因样本保存数十万年。”
“你自作多情了,赫尔左格博士。”邦达列夫微笑着摇晃手中的酒杯,红色的液体在灯光的照耀下通透如血,“我只说自己是受命前来,可没说那就是我的目的,要想做事总得有个合适的身份。”
“您根本就不是什么克格勃少校对么?”赫尔左格也笑了,“我就是基因学家,占据苏联绝大多数的俄罗斯人属于欧罗巴人种,男性鼻子会比较窄,嘴唇比较薄,脸部五官轮廓明显,体毛较多,体格魁梧。您虽然身材也很高大,但在脱了外套之后是一身精干纤长的肌肉,这张帅哥脸在俄罗斯人中可不太容易长出来。”
“你也不是什么苏联的首席基因学家,你确实是搞基因工程学的没错,可你是个德国的雅利安人,曾经为**工作。希特勒希望有人能支持他灭绝人性的理论,以证明雅利安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种,所以他需要基因学提供证明,你就是为他做这个工作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德国作为战败国遭受审判,大量国有资源和优秀人才被战胜国瓜分,你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苏联带走的。”
邦达列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么就别戴着面具说话了,我知道你背后的金主是亚历山大家族,他们是一帮蛀虫,靠贩卖军火为生,相对的也很有钱,养的起你这么个烧钱的地方,有足够的资本把这个港口的档桉抹掉。可世界上的东西从来都没那么简单,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证明。”
“您的目的是什么?”赫尔左格盯着邦达列夫的眼睛,如果邦达列夫是来自莫斯科的克格勃少校,他保持尊敬还情有可原,但现在大家都把身份打开来摆在台面上说话了,他居然还在称呼您。
这是在打掩护,赫尔左格偷偷捏了捏口袋里的枪,他对这个来路不明的邦达列夫是有那么点畏惧的,一切隐秘的东西在邦达列夫面前都像透明的水一清二楚,他不知道邦达列夫到底掌握黑天鹅港的多少,到现在邦达列夫还没有流露出什么恶意,那就说明至少在这张谈判桌上他赫尔左格还有些价值。
“你的研究。”邦达列夫简单明了,他认真起来的时候确实像个军官那么严肃萧杀,浑身散发着澹澹的危险笑意,叫人有点不寒而栗,“我知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却不知道你做了多少到了什么地步,所以我来跟你谈谈价格。”
“是来收买我?”赫尔左格很意外。
“苏联就要解体了,亚历山大正忙于自保,他的靠山倒了,得为未来的发展做好打算,想要腾出手来理会港口的事情,起码得等他安顿下来才有机会,而他派出来联系你们的人都已经埋在了西伯利亚的冰层里。”邦达列夫耸耸肩,满脸无辜,好像他说的那事儿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要想再建立你们之间的联系起码得几个月,但港口的储存已经坚持不了那么久了,几个月下去这里的人都得饿死。我在这个时候出现就是特意避开亚历山大的眼线,来和你谈个合理的价格,打算把这个港口和你一起全盘买下来接手这份研究,为此我得知道你有多少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