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富士山下樱花绚烂(三)(1 / 2)

路明菲回到旅馆的时候,绘梨衣正跪坐在镜子面前梳头,虽然之前路明菲有为她梳理一些发型,但绘梨衣自己不会保持,每次洗完澡之后她都会把自己的头发吹干,慢慢梳成原来的模样,笔直修长,像是瀑布那样披散下来。

有人说男人最帅的时候是他全身心投入做某件事情的时候,而女人最漂亮的时候是她坐在梳妆台前一缕一缕地梳理好自己的长发,路明菲深以为然,自己那么做的时候并不觉得,但作为旁观者的时候就是会觉得这一幕会叫人心里莫名的舒畅安静。她把手里的提袋放在地上,坐在绘梨衣背后看她梳头,镜子里同时倒映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身影,路明菲会很自然地捧起一簇发丝,让绘梨衣自己梳洗。

经常有人说外表并不重要,心灵美才是最重要的,路明菲听到这话的时候总是嘲弄地笑笑,说这话的人多半没有实际的经历,她曾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狗尾巴花,深知就算你有一个有趣的灵魂,别人连看你都不想多看几眼,你又凭什么让别人知道你的有趣呢?

不漂亮的女孩没有立锥之地,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人都是外观党,总会喜欢些好看的东西,挑苹果的架子上最后剩下的往往只会是那些表面有疤痕的干瘪货色,饱满圆润的大红个早就被第一时间拿走了。

绘梨衣就像那些最漂亮的苹果,常年不见阳光的肌肤上带着不健康的白,倒是面色有些红润显得楚楚可怜。这让路明菲经常想到日本的那些大棚水果,日本的水果价格高是世界出名的,摆在有名商店里的水果往往都是品相色泽漂亮到让人觉得是绘画的等级,但那些东西一辈子都在大棚里果农的精心照料下长大,要光有光,要水有水,自然不会是歪瓜裂枣。

水果可以那样,但人呢?作为这世界最复杂的生物,人需要的东西可太多了,吃饱穿暖有住处不过是最低的那一档,随后就是思想学识和生理需求,再往后就该金钱名誉乃至追求死后名了。

但是绘梨衣什么都没有,她只是想要个人陪陪她,最好还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些普通人习以为常的高楼大厦江河湖海,对她来说每一样都是奢侈品。

路明菲一直都尽可能地控制自己不要去往那个方向想,可越是和绘梨衣呆的久了她就越会在不经意间思考,自己看待绘梨衣是在可怜她的遭遇,觉得自己有余力就该拯救一下这个生来就与世界脱节的女孩,还是在真正把她当做自己的一位朋友来看待,认为能够认识她是件以后自己回想起来,也会认同的事。

路明菲静静地出神,没有意识到绘梨衣已经梳理好了,正在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端详,最近她格外喜欢照镜子,据说人在看镜子的时候大脑是会自动脑补的,会忽略掉那些微末的瑕疵和细节,向着只剩下漂亮的方向美化,每个人看镜子里的自己都是帅哥美女,就连小怪兽也不例外。

绘梨衣回过头拉了拉路明菲的衣袖,路明菲回过神来笑笑说蛮好看的,从她遇到绘梨衣的那时候起她就是这副样子,毫无修饰的长发就像古代修行的巫女,端静清澈,叫人下意识地想要保持距离,可又忍不住愿意靠近一些看个明白。

路明菲只要点点头称赞就能让绘梨衣很高兴,她歪歪头,绘梨衣也歪歪头,一缕深红色的长发从耳边垂落。路明菲忽然就想明白了,世界上倒霉的人和不幸的人又太多太多,没有人可以拯救一切,所谓圣人的大爱无疆并不适合普通人,管他是可怜还是在意,现在绘梨衣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能给她的,也许就是只剩下推开那扇对她封闭了很多年,名为世界的大门。

“绘梨衣知道日本最出名的东西是什么吗?”路明菲说。

“樱花?”

“不,樱花虽然很漂亮,但它每年盛开的时间就那么点,花期顶多半个月,很多人都觉得这种短暂的绽放是种哀伤。正确的答案应该是富士山,从有日本这个概念开始它就一直在那里了,富士山是日本最高的地方,见证过这个文明从古至今的一切,有很多人为它讴歌,把它当做神圣的地方朝拜,甚至有人说每个日本人一生中都至少要去一次富士山才行,它是日本的象征。”

“那它在哪里?”

“距离东京只有100公里,我们的西南方向,开车快点的话,可能还不到2小时。”路明菲双手搭在绘梨衣肩上,推着她走向衣柜,“换上你喜欢的衣服吧,今天我们去富士山。”

绘梨衣的眼睛亮了起来。

黑色的敞篷保时捷如幻影般闯过红灯,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就像嚣张的雷霆,正在路边吃饭的执勤警署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有人居然敢在东京市区飙车,从违法监控记录仪的数据来看,那辆保时捷的速度居然达到了180公里每小时,车主恐怕有极高的酒驾嫌疑。警员们立刻掏出对讲机沟通,附近其他执勤的警车纷纷绕路,准备加入到围捕超速车辆的队伍里。

路明菲坐在驾驶座上戴着大号的防风墨镜,耳朵上的银坠子跟着高速晃晃悠悠,她现在手里最值钱的衣服就是在高天原首秀时的那身朋克风,索性今天出门她就把这身换上了,满身亮片柳钉在阳光下耀眼如银,伴随着油门踩到底的保时捷轰鸣,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黑帮老大,而她的副驾驶座上坐着要跟她一起去结婚的漂亮美妞。

绘梨衣抱着一只巨大的轻松熊挡在自己面前,熊的脑袋因为狂风紧紧贴在她脸上,很难说是熊保护她还是她在保护熊。她穿着一身露背的塔夫绸裙子,还有三寸高的罗马凉鞋,手腕上系着一只红色的爱心气球,长长的飘带被保时捷带的像是要升天而起。她那头出门之前才精心打理过的暗红色长发在风中恣意缭乱如群魔乱舞,但绘梨衣一点都不在乎,她抱着熊熊高呼欢笑,享受着飙车的快感,蛇岐八家的人开车总是又稳又慢,以至于绘梨衣从来都不知道车子这种东西,开快了是完全不一样的。

警车从各个要道靠拢,慢慢地追了上来,车窗摇下来,里面伸出警长的脑袋拿着个大喇叭,对着她们狂飙日语警告,大意是再继续威胁道路安全说不定他们就会采取射击措施了。路明菲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笑着伸出左手对着警察们比出一根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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