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打消疑虑,他决定将自己扣在果核当人质,以免让我们误解这是要跑路,撇开大家不管了。同时让我们中随便哪个陪马洛走一趟,这叫相互捆绑。我因为逃犯身份,对久居一地始终很忌惮,因此选择跟瘦子回格拉斯考克县去。至于范胖,倒也不是真心爱当人质,他是被老家那帮闯医院喝B型血的贼娘们给收拾得怕了,这个叫莉莉丝的邪教女流氓团伙,个个都是滚刀肉,在跑北卡吕库古阴宅搞现场实录前夕,便不停骚扰胖子,就差拆了他的临时居所。以至于范胖长期在电台里打地铺,吓得连回家拿换洗衣裤都得挑大白天。
“哪天我跟你过去,找机会伏击这帮婆娘,打一顿就全老实了。”Alex抡着胳臂,靠在酒店露台的铁栏上,满不在乎地对范胖说:“在老家里昂,周遭小流氓都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就你说的那帮女流,又有什么能耐?无非就是你那高中生女友陷在其中有些棘手罢了。”
“是吗?你小子想的太简单了。咱们不谈,不谈这些糟心事。”范斯耸耸肩,要法国小青年随他下去搬椅子,晚间七点,对面公园有焰火晚会,站在酒店楼顶,视野可以覆盖整片天空,实在是个小酌翘脚观赏的绝好地点。
与当代不同,上世纪末的年青人,几乎都爱待在街上,很少有宅在家里的那种。夏洛特年轻人那么多,每个家庭平均三个子女,恰逢这种市政活动,便要提前挑选景点,果核的生意一下子暴增。时隔不久,这片露台挤满了各种相同年龄的青年男女,喧闹声不绝于耳。
“霍利斯曼,往后你若是有钱了,也不要太多,大几百万上下,你想拿它们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真到那时,也被我坐吃山空了吧。”冷不丁被Krys抱住腰肢,她撒欢了一阵,便问我这个问题。从她眼中不难猜出实际在想什么,我便故意发问:“那你呢?”
“我要有那些钱,第一件想做的事便是买下这间酒店,我就想永远住在这里。”她撇了撇嘴,对我捣了一拳,叫道:“真能在酒店打份工,圆了这个梦,你必须保证得好好干。”
说罢,她掏出手机,牵着孩子的手,将她带到楼廊绿化带拍了张照,这是每周必做的一件事。虽然Krys与她爸关系很差,但约定俗成了一件事,每周都要给老汉看下宝宝,告知他娘俩都过得还行,没谁被饿着。只有在我缠上官司那阵,缺了几次这样的拍照报平安。
“怎么了?”见她拍完照后,整个人显得郁郁不乐,我便有些好奇,抚着她肩头问。
“在你回来以前,我在酒店遇见过一个十分漂亮的大妞,一起吃了晚餐。原本相约第二天去逛街泡吧,我打算拉着她拍照留念,结果她没来,从此人间蒸发了。”Krys站在露台风口,晚风令她长发飘飞,薄衫摇曳,显得如此楚楚动人。她哀伤地注视着街上人来人往,独自悲叹道:“以前,我以为自己长得还算过得去。但与她相比,活脱脱像只丑小鸭。或许她压根就瞧不上我,谁让我举止行为都那么鲁莽,将她吓跑了。然而爱美之心,不分男女,男女又都是食色性也,真的很想抱抱她,可是,我也明明没有那种倾向呢?”
“这说明你与她气味相投,这娘们也像你那般五大三粗?假若你俩是一对,那么她在生活中将扮演的是男性还是女性?”身为我就是炮制偶遇的幕后之人,不便故意回避,便迎着她的目光,故作调侃问:“假设她现在站你面前,也有同样意愿,你会不会跟她一起跑了?”
“我想多半会的,什么五大三粗?我哪有这么武腔?你整天游手好闲就知道挖苦我。”Krys匍匐在我怀中,抚着我的脸颊,道:“可能是太久没有你的消息,我有种被遗弃感,便努力在生活中寻求乐趣,想淡忘这些不快。但老实说,我很期待能再次与她相逢。”
“只要有信念,你终究还会与她不期而遇,没准你俩前世便是一对,或者在另一个时空里是好闺蜜呢。”我将她深拥怀中,喃喃自语道:“我想她并不讨厌你,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我抽完一支烟,在厕所待得有些腻了,便返身回到露台,打算给这几十号男女一些惊喜。伴着手指在背后挥舞,一片羽蝶织成的海洋窜上天际,在礼炮焰火中绕飞八字,引发一轮轮高声喝彩。从此,这间酒店便开始受到年青人们的关注,大家戏称果核叫彩蝶家园。为此,老艾特地花了大价钱,找人将商标重新注册并做了霓虹彩灯,羽蝶被印在旅游导读杂志上。
十五个小时之后,我便随着马洛驾车前往佐治亚,由于这一路实在乏味可陈,大多都在谈事和去见出资方常春藤导师,索性将灵魂移回另一个我—Alex的身上,会显得更有趣些。
起码在我走后,他已与krys开始搭伴,当起了酒店前台。我凭借自己烂熟的业务经验,教懂俩人该怎么待人接物,以及如何输电脑,填写人客们的资料做备份。俩人本就十分聪明,仅仅五分钟便学懂了全部,由此,我也可放心地去办正事。
在写这部书时,我很是困惑,究竟该以什么视角去描述情节?是林锐还是Alex?他们分别代表着我的过去以及现在。因此,这种离奇的讲述方式,可能会造成看官们的困惑。由这段起,我暂且担当Alex这个身份,分享他这一期间的日常经历。
以下时间里,Alex便成了我这个第一人称,故此说明清楚。这种事,在很久之后真正遇见翡翠之华时,他曾大笑着回答,这对宝钻之人而言全不是问题,因为他们拥有各种视角,可以是他,也可以是你,更可能是动物。总之就是无处不在,每条时空线都能洞察清楚。
人类是多么低等的三维生物,他或她只有唯一的视角,也因此专心致志,对前路充满好奇,情感尤为丰富,这是其他高维度生物全不具有的。
林锐走后,我除了与Krys日夜当值,也经常找范胖外出散发宣传单,死胖子向我窃窃耳语,且不管老艾怎么想,总之0514房咱们先准备起来再说。月谷电台的办公室实在逼仄,光是他与眼镜俩人,就挤得再无空间,如此的话谈何扩充兰开斯特队伍?
至于这间闲置的套房,自有老艾避而不谈的缘由。0514原本是整座酒店唯一朝向最好的大屋,面积虽抵不上总统套房,但着实不小,作为容纳我们几人的宿舍完全绰绰有余。而如今,它成了堆放清洁用具和陈年桌椅的公地,实在事出有因。
这是因为,这间大屋自越战时起,便开始不断闹鬼。所以只能充作库房,无法对外出售。
究竟怎么个闹法?又出过什么怪事?范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曾听老艾谈起,居住在里头的人,大半夜总能听见屋内有脚步声,有时房门还会自己打开,然后一阵快速杂乱的阴笑,无形的鬼魂便会冲到床头。虽未发生住客遇难那种事,但此屋实在不详。
其实说到酒店,大多都有这种特殊房,有些也像老艾做派充作库房,有些则被居心不良的商家照常对外出售,无非是事闹得大小之分。我也曾去五楼特地转悠,近距离观测过这间紧闭的套房,隐隐感到心悸。
为什么这么说?主要是楼径走道,14号房处在楼层东端,那头几乎没开什么窗,显得特别幽暗。外加这处角落的地毯总出油,拿钢刷也洗不掉,时间一久变得斑斑驳驳,感觉特别老旧。因此,人们都不爱往那头去,至于怯弱的老艾,甚至一次都未进屋看过。
我从红衣黑裤的门厅小哥罗素(Rusell)嘴里,听过另一个更瘆人的版本。他说据过去辞职的清洁工形容,该屋岂止仅仅脚步声那么简单,有人曾在凌晨两点打前台电话大叫救命,说屋内有个蓝皮肤的女鬼穿戴一身金银华饰,飘在半空荡秋千,并能将脑袋摘下来,抱在怀中放肆地大笑。反正,他哪怕是个道友,也绝不会去五楼这个角落过瘾。
光一个人这么说也就算了,就连前台那个丑陋的妇人也同样添油加醋,跟着越来越多的员工都对大屋连连摇头,我也开始心头发怵,不免对要不要打0514房的主意产生了质疑。
范胖却说,怕个鸟,再可怕还能及得上吕库古阴宅么?咱们可都是打尸堆里爬出来的人,便越发撺掇大伙去探险。于是,我与他,再加上Krys,决定花上一个双休日,对这个闲置套间做个详尽摸底,以及社会调查。然后去亲眼见证0514究竟有多厉害,又有多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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