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最终命运的生死轮盘,从黑曼巴冲进排污孔的那一刻,正式进入倒计时!
我不知除了豚鼠外另五人分别是谁,他们既可能是往后玛德兰的同事,也可能不是。但在这堆人里,我与豚鼠铁定能活下来,否则跨越悠长的二十六年后,这两者都无法存世,我也将随之消失,只是将要领略何种地狱般的过程?我不敢想象。
话音一落,我等七人分别往各条管道内蹿去,老妖只能追击两个方向,剩余五人便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跑着跑着,我忽然想起,Leeann上哪去了?好像自打玩大铁锤的小伙被挂在吊车上后,她便失了踪影。这一路女人总陪在身边,我瞬间心头布满失落。
这件破事还是等结束后再好好计较吧,我抽了自己几个带血耳光,挥除所有杂念,开始全力以赴,跑向大型铁门。只听得隔壁导管内传来连串惨叫,死亡轮盘第一个淘汰者产生,追着他的明显就是黑曼巴,小伙痛不欲生,随着一个枪机脆音,沉闷枪声响起,轰鸣在排污孔内久久回荡,几乎震聋耳道!
怎叫个惨字了得,我连连摇头,想你老子我吃这种苦头两次,也没毅然决然掏枪把自己毙了,现代人怎么意志那么薄弱。正有些沾沾自喜,便闻听背后传来鼓点般的脚步声。
不好!我没那么背运吧,理论上我是死不去的,怎么老妖每次都能像作弊般投掷出点数六,稳准狠找到我的踪迹呢?我不由白毛汗都起来了,慌忙拿手去拨气阀转轮,只听得对头也在呐喊,同样有人在转门轮。
我慌忙掷出手中的天鹅绒,金属球像道闪电般扑腾出去,将沿途铁墙砸得咣当作响,打了个漂亮的弧线再度回到我手中。然而,那追击的脚步声却一阵紧过一阵,瞬间冲到了跟前!
怎么可能?难道他真是团空气?这种对手要怎么应付?我只感到吕库古阴宅臧品室血战重现,空气被撕破,正有件细长锋锐的玩意照准我脖颈剁来,我本能地朝前蹬腿,身子后仰,抬起左手用天鹅绒去格,果然擦出无尽的火花。被金属球拦下,对方剑走偏锋,狠狠抽在铁门上。恰在此时,门对面的倒霉蛋正巧旋开,又一声锐音响起,此人瞬间被破成两截,睁着一双不甘的牛眼,轰然倒下。
冲天血幕中,离这家伙八米之外,正站着黑曼巴。原来他是被追赶至此,急着想脱出,结果遭到前后夹击,真是霉运走到极限了。谁知在这霎那之间,黑曼巴的视线不知是被血雾遮蔽,还是本就急着抽身回去,竟没发现另一侧的我,这个奇怪现象,不由发人深思。
原来老妖彼此间无法像心灵感应般分享共同视野,一只不知另一只在做什么。却也难怪,人家起初就自报家门了,这可不是超能力。灰雾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无形的家伙见砍错了对象,自不肯罢休。耳边又是一声锐音,只追我脖颈而来,使过一回的天鹅绒不可能再奏效,剑风蹭过它光洁表面,我急出满头冷汗想要高呼,哪知嘴一张打舌尖涌出大团黑雾,使它再度偏走,像蝎子般抽中了我左颊。老妖再接再厉,更多的剑气铺面袭来,我悲叹一声:大限将至,黑哥们,你赢了。
恰在此时,整段管道内的空气被搅得天昏地暗,又有无形的东西发了疯般冲上前来,剑风在距我喉结半寸之处歇止住。放眼去看,是久不见踪影的Leeann,正抱着残破的胳臂斜倚在管腔口,浑身黑雾萦绕。她祭出那风扇般的玩意,半侧身子熊熊灼烧起来!
这两股无形之物正在死斗,相互纠缠下,就像漏电开关不停迸出火花,刀劈斧斫的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由着我口中喷出的黑雾,逐渐暴露真身!
只见一只是与黑曼巴长相类似的瘦长猿猴,正被另一条塞满整段洞腔的超级银蛇紧紧挟裹。女人咬紧牙关,早已是不支,忽然桃花眼圆睁,手忙脚乱在地上乱滚,只听得侧角处传来轰隆一声,黑曼巴打她背后猛地蹿出。这一前一后两只杀神将她困在垓心,绝无生路!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扛起背后血淋淋的残躯,将它架在面前,开始朝前疯狂冲击,无数锐音响起,滚烫的空气在两颊燃烧,这扇肉盾先被切成块,渐渐成条,最后化为肉末。当我将烂肉甩在脚下,已然冲到那无形之物跟前,随即张开血盆大口!
尽管看不见,但可以肯定,那对骷髅眼睛扫过铁板上打开的天鹅绒,已明白了我的意图,冲天黑雾从我裂开的蛇信舌尖喷出,狠狠给了那玩意一记带血耳光,与气雾沾染之处暴露出的漆黑躯干,是此物的脑袋!它发出一声凄厉嗥叫,似旋风般急速倒退,与此同时,黑曼巴那长颈鹿脑袋猛烈一震,青青黄黄的脓液喷薄而出,像段树干般轰然栽倒!
我来不及细究,忙用脚踝钩住女人脖颈拖拽过来,顾不得阴火灼烧,一把托住她腰肢开始奔逃,迅速蹿进下一段圆腔之内。你问我究竟做了什么?空空如也的金属球就是答案!
不论它是不是翡翠之华亲手打造,真正的主人是闪灵。狄奥多雷将猫血枷锁当成锁定器留给林锐,为的就是要亲手将之碎尸万段。因此它不容别人替自己代劳,视一切靠近的人与物为威胁。倘若它在72年就遗失在排污孔下,自然就失了仇人的踪迹。我作为天鹅绒的寄存者,便利用了这个漏洞,将细末般的黑色流质全部吞入体内,使自身化为了若文望之魂!
在先前的魔魇中,仅仅只是误食微末,便轻易收拾了祸害残鸦二百年的血腥修女,而今我吞了全部,天鹅绒便要忠实维护主子的利益,断不肯将我交代在此,因此这就象个诅咒,它开始发挥起保护自己不被消灭的使命,从而一拳定乾坤!
在遭受连番暴打期间,我逐渐摸出了灰雾的老底,看不见的那只才是肉身,而黑曼巴是具傀儡,只是两者各司其职,配合得天衣无缝,令人坚信它是两个人。这种强悍对手,实在是远超想象,不能说它可以胜过闪灵,但绝对在半神、横皇之上!
我拽着冰冷的Leeann在圆腔内疾走,沿途瞧见好几段导管内堆积着碎肉断肠,不知适才下口子的哪几位,已被横刀夺命。远处的大铁门前,豚鼠小腿血流如注,正半跪在铁板上疯狂射击,将两侧圆腔打成了筛子。而在他面前徘徊着的是黑曼巴,已逐渐逼到五米之内!
真身哪?看不见的玩意儿藏哪去了?我只得将女人搁下,冲着那东西高喝,想转移它的视线。然而,黑曼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连头都不扭一下,只顾踉踉跄跄前移。我只得咬咬牙朝它冲去,当下到中段,耳旁又是锐音频响,我全没防着,整条大腿鲜血淋漓,再也支不住身躯,仰天倒下!
在脑勺砸在钢板上的极瞬之际,一股强横怪力撑开破牙,黑雾打口中滚涌而出,一下子裹住某物,将之拖到了跟前,如此近的距离,终于让我看清了灰雾的真面目。
老妖与黑曼巴长得一模一样,也是骷髅头骨,只是颜色有异,不是黑头,而是血光四射的酱红色。此刻正被黑雾掐住七寸。肉身被擒,傀儡自是失了主心骨,开始无端撞向两侧铁管,将自己砸得惨不忍睹。只听得豚鼠那端传来阵阵蜂鸣,他长吁数声,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这场生死轮盘,没有最终胜者,因为还剩一口气的人全都失去了意识。当我缓缓醒来,见自己已被移出了排污孔,与几个血肉模糊的人列成一排,像待埋的尸体平躺在泥泞湿地上。那名灰雾已恢复人形,正光着膀子坐在吊车履带上沉思,见人群逐渐苏醒便扭头走了。
闯进金伦加一期的这组人,总计十二名,在短短两分钟之内重伤两名,死亡十人。我扶着气若游丝的女人,豚鼠背着断了胳臂的伙伴,步履艰辛地向山脊进发,十多分钟后抵达了罗密欧点。
“听我说,她就是那个神秘的西兰花女士!”豚鼠无力地坐倒在地,叫道。
通过那名断了胳臂的青年描述,我大致釐清了这个新名词。西兰花女士是极暗世界秘密团体内部长期流传的间谍,从没人见过真身,它只为自己利益谋事。在过去的几年,一些被特别指派的干部外出办事,最后都惨死在旅馆里,手中的文件被人窃走。由于被害者生前在密室与人吃过饭,碟子中留下一株西兰花,外加尸体都是在床上被发现,所以人们觉得杀手是名女性,故而叫做西兰花女士。
“瞧见她脖子上的项链了吗?那里头是高浓度的铊,她原本早就跑了,走到一半想起要检验下手提箱,见手绢包着的是你的领带,才假装担心你辗转回来。一旦到了安全之处,就骗你喝下事先投毒的水,然后夺走人油烛台逃之夭夭,这是她最后一单!”
“Leeann,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是不是那样?”我将女人放下,凝视着她,问:“这究竟怎么回事?如果真像他俩说的,你拥有扈从之便,为何还要如此曲折地去盗窃秘宝?”
“你先给我定个罪名,再反问我原因,这叫我如何回答?”女人从脖子上摘下项链,使劲扭开后给我过目,道:“这确实是毒药,但那是给我自己备的,这两人身上也同样带着。”
豚鼠和青年尴尬对视,同时将领子往上提了提。这些动作说明,身上带着同样的毒饼。
“其实早在夜宴开始后,我就觉出你很熟悉这里。如果是偷混进来的窃贼,不可能会知道埃欧雷祭坛的水底走道。所以当时在想,你也许有个其他的身份,常来岛礁游玩。但这件事真要细究,却也说不通。”我斜眼看着她,问:“你怎么只盯着羽衣却不知道烛台,还要通过争夺回意识的我来提醒你?因而我觉得你们所有人都各怀鬼胎,包括这具肉身。”
豚鼠听后,颇为吃惊地望着我,问:“你真的摔破脑袋了?那么我是谁你认不认识?”
“我当然认得你的脸,听适才闲聊时,我发现一个特征,那就是从不说主语,彼此间不提名字,这很不正常。或许你听得很迷糊,因为我即将要说的,会发生在二十多年后。控制这具男人肉身的,实际是名来自未来的骁鸷,仅仅只是与你通了个电话,就被暗世界的人掌握行踪,差点被拿到葡萄牙交差。所以我谁都不信任。”我长叹一声,俯下身问:“你们究竟都是些什么鸟人?”
leeann听我说不信任豚鼠,神情活跃起来,要他们解开衣扣。这两人的左胸,绣着一座奇形怪状的建筑,他们所服务的组织,便是那神秘的梯子党,真实名称叫通天塔。
而女人所隶属的组织,名唤列支丹,这两支人马全都属于最见不得光的极暗世界。它们之间真要说是宿敌却也不对,合理地说应该是竞争对手,但在利益面前,就丝毫不讲情面了。私底下全是血腥暗杀,仅仅表面维持着正常关系。
女人所提到的“自己人”,已在公海上被他们杀光,所以我们等不来接应。通天塔这次派进来三十余名悍匪,豚鼠是背袭的一支,死伤最惨重,其余队伍大部已脱离接触,会在海上再次集结。我俩若想活命,只能乖乖跟他们回趸船。
“他们正是抓住我曾是扈从这个把柄,想骗你交出烛台。而今只剩半条命,无力再来争抢,所以只能用语言先唬住你再说。”女人艰难地站起身,道:“让我将一切告诉你。”
这个我替她取名叫丽恩的女人,真实名字叫Ashley.Cleymans(艾什莉。克莱曼斯),也就是玛德兰所写下的A.C.她早年间曾是翡翠之华的打手,后趁着公务逃脱监控,改头换面隐藏了下来。当列支丹获悉这点,便重金加以笼络,所以她又获得了黑水仙这个身份。
这次入侵雾龙牙岛的原委,是极暗世界几大组织获悉,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白银之风,曾在五零年代现世,控制它的是只叫谢菲尔娜的山狩。金色阶梯前一次围捕她,还是让她溜了。这次翡翠之华打算亲自出马,借由这场夜宴与几个重要头目商定策略。而金箔羽衣便是山狩的遗蜕,是必须争夺的瑰宝。然而,在她登上奇美拉号后,有匿名人向列支丹和通天塔同时打去神秘电话,并告知伏琳沙只是烟幕弹,真正能打通泉眼的质揆钥匙另有他物。
而这件东西,恰恰是守护金伦加的翡翠之华一族无法触碰的,而它会在十五个月后出世,并重新回到泉眼成为山狩的肋骨。到那时,人们将再也找不到白银之风的下落。
“我最初确实是带着目的地接近你,但渐渐爱上了你,并变得难以自拔,而每当想起这背后滔天的罪恶,就感到痛不欲生。后来你出了事,我把能卖的全都卖了,但依旧改变不了什么,只有成为不漏香,才能换取你被撤销猎头,我早已没了退路。”女人仰面望着我,说:“最后的选择,由你自己做出决定。”
“你别听她瞎扯,原本与她同行的牛虻,就是让她亲手干掉的。列支丹驱逐你是为了保护你,我和极少数人至始至终都明确知道这一点。”豚鼠抱着鲜血淋漓的双膝,叫道。
“我已经决定好了。”我沉重地点点头,转过身,直视着他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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