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萧笺舒殷勤地亲自倒了一卮茶,端给王元阿道:“师尊一路辛苦,先吃口茶......”
王元阿也不客气,端了茶抿了一口,似乎颇为得味,又多喝了几口。
萧笺舒这才在他身旁陪着坐了,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尊怎么得空,来灞城看徒儿呢?”
王元阿却先不说话,淡淡的看了温褚仪一眼,遂道:“罢了......他也不是什么外人,这般时辰能跟你一处说话的,想来是你的心腹......”
“我此番来,其实是先去了龙台一趟......”王元阿道。
“龙台?师尊去哪里作甚?师尊不是最不喜欢人间奢华......”萧笺舒不解道。
“也没什么事,无非是去了趟禁宫......”王元阿说得风轻云淡。
温褚仪却心中一颤,禁宫......那可是天下守卫最严密之地,大内高手明面上、暗地里不知有多少,这王元阿的口气轻松得彷如逛了集市一般。
萧笺舒也有些讶然道:“师尊......怎么去皇宫大内了?”
王元阿淡淡道:“也没什么,无非是看一个故人.....那个老魔头......因为自己托大,出了点事......内伤不愈,便去了封信给我,让我从旁协助疗伤......我原是不去的......却架不住他死磨硬泡,只得去了一趟......”
“哦......原来如此......”萧笺舒点了点头,他很知趣的没有再深问,但心中也多少清楚一些。
料想皇宫大内该是有一个隐藏行迹的高手,身份地位也不低,否则断然是请不动王元阿的。
看来皇宫大内还是有超脱凡尘的大宗师的,萧笺舒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暗暗的记在心中。
王元阿又道:“龙台离着灞城不远,也就是我一晃身的事儿,想到你在灞城也不知道如何了,这便顺道来瞧瞧你......”
萧笺舒闻言,一脸感激道:“徒儿谢师尊挂念......”
由于来了旁人,萧笺舒与温褚仪的谈话便不能再继续了,两个人皆陪着王元阿说话。
只是萧笺舒说得多,温褚仪只是偶尔接话,更多的时候只是做一个旁听者。
温褚仪虽然多听少言,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盘算方才萧笺舒所说的事情,忽地灵光一闪,暗想,正愁此事棘手,这姓王的老魔头便来了,这不是瞌睡了递枕头么?
不若让这枕头去天门关一趟,他身法够快,从这里去天门关对他来说也就几个时辰的事,再有他的功夫放眼大晋也是横着走的,那苏凌的功夫再高,遇见这枕头也是玩不转的。
既能不使萧笺舒暴露,又可连苏凌和阴阳教主一起除了,两全其美的办法,何乐而不为呢?
再者,这枕头似乎颇为无视我,我岂能坐视他置身事外?
温褚仪心下打定主意,这才频频地以目示意,向萧笺舒不断地使眼色。
萧笺舒自然是看得到的,也明白温褚仪的心思,只是他清楚自己这个师尊脾气实在古怪,万一自己说了此事,被他一口拒绝还是小事,在惹怒了他,自己也不好收场。
故而他只能向温褚仪悄悄摇头,绝口不提一句此事。
可是这房中,只有他们三人,萧笺舒跟温褚仪如此眉来眼去,如何能瞒得住王元阿,他早已是看在眼中了。
却见王元阿,忽地哼了一声道:“行了......你俩也别在我跟前挤眉弄眼的了......我又不瞎......”
萧笺舒一阵尴尬,只得讪讪而笑。
王元阿盯着萧笺舒道:“猴儿崽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招窄的麻烦事了啊?”
萧笺舒赶紧摆摆手道:“哪有什么为难招窄的事呢?再说就真有什么事,也无需师尊您出手啊!”
王元阿却是揪着不放道:“演......继续演?猴儿崽子,你师尊是老了啊,不中用了,连我徒儿都不用我了......”
萧笺舒一窘,暗想这事情是瞒不过他了,也罢,自己真真是无计可施,真就得让王元阿出手了。
想到此处,却见萧笺舒忽地站起,毫无征兆地朝着王元阿面前直直的跪下,脸色一变,竟放声哭道:“师尊啊......徒儿活不成了......您救救徒儿罢!”
王元阿也是一惊,不由得脸色变了数变,急道:“笺舒!你可是五官中郎将,更是萧元彻的儿子,什么人敢要你的命!”
做戏做全套,萧笺舒只能往惨了演,要不然他真怕王元阿不帮他,那自己真就没咒儿念了。
再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那一个叫惨兮兮的。
王元阿克从未见过萧笺舒如此,脸色大变道:“笺舒......你不要哭!你放心,有为师在,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毫毛!来来......你先起来,到底什么事,跟为师说说清楚!”
萧笺舒做出一副悲伤慌乱的样子道:“徒儿心绪烦乱,实在说不清楚,就让温先生替孩儿讲吧。”
温褚仪心中苦笑,得!萧笺舒又给了自己个好差事......
他只得组织了组织语言,这才拱手欲言。
岂料王元阿却是忽地瞥了他一眼,沉声一字一顿道:“你可想好了......我眼中不揉沙子......温褚仪,要说就说真话,虚头巴脑的......那就别说了!”
温褚仪一顿,赶紧连连点头道:“王前辈在上,吓死褚仪也不敢欺瞒前辈啊!”
于是,温褚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他一边讲,一边暗暗观察王元啊的神情,见他自始至终神情淡然,看不出是对此事上心还是不上心。
待温褚仪讲完,他与萧笺舒心中同时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王元阿会如何打算。
那王元阿一言不发的听着温褚仪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却仍旧是一句话都不说,靠在椅子上,脸色不阴不阳,根本看不出他想什么。
房中一片寂静,萧笺舒和温褚仪都不敢开口。
半晌,王元阿终于动了,眼神冷冷地看着萧笺舒,萧笺舒心中一慌,刚想开口。
王元阿却沉声道:“我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原来是你做的好事,做完了又没把屁股擦干净,留了把柄给旁人......萧笺舒......你只是我的记名弟子!你给我记住了,这让我替你擦屁股的事,可不是每次我都愿意去做的!”
萧笺舒神情一凛,再次跪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抱住王元阿的腿,哭得一个惨地道:“师尊!师尊......是徒儿不成器,徒儿不肖......可如今那祸事就在眼前了,师尊若不再帮徒儿一把......徒儿只能坐以待毙,等死而已了!”
王元阿哼了一声,皱眉道:“行了!你可还是堂堂的五官中郎将!这般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还不给我住了,把你那鼻涕眼泪的都给我擦干净,起来,别跪着了!”
萧笺舒闻言,这才试探的问道:“师尊是答应出手了?......”
王元阿颇为勉强的点了点头。
萧笺舒这才转悲为喜,总算诚心诚意的给王元阿磕了个头,方才站起。
王元阿却是眯缝着眼睛,似有深意的道:“答应我是答应了......只是,这件事,你想要我怎么做?”
萧笺舒心头一凛,朝着温褚仪投去一个帮忙的神色。未曾想那温褚仪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萧笺舒也知道,这话还得自己说,温褚仪说实在不合适,罢了,只能自己的梦自己圆了。
他砸吧砸吧嘴,这才小心翼翼道:“如果可能......徒儿是说如果......徒儿希望师尊出手,结果了阴阳教主的命......”
王元阿淡淡点点头道:“蒙肇此人,跳梁小丑,小人得势,却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横生野心......自取灭亡......这个你放心,他活不了几天了!”
萧笺舒心中一喜,赶紧拱手道:“徒儿,谢师父!”
王元阿却摆了摆手道:“蒙肇好说......我且问你,那苏凌......你打算让我如何处置?”
萧笺舒先是一怔,不知道王元阿为何会如此问,正常来说,蒙肇要死,他苏凌也是不能活的,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于是萧笺舒又小心翼翼道:“苏......苏凌是坏事的关键......自从他到了父亲麾下,横竖给徒儿找了不少的事情......师尊......若是可以的话,那就顺手将苏凌......也除了吧!”
萧笺舒说完,单等王元阿表态。
却见王元阿只眼神灼灼地看着萧笺舒,神情似笑非笑,半晌方一字一顿道:“顺手将苏凌也除了?......”
萧笺舒点点头,轻声询问道:“师尊以为如何?”
王元阿忽地冷笑起来,只笑得萧笺舒和温褚仪皆汗毛发炸。
王元阿笑了半晌,方才沉沉开口道:“除了苏凌?萧笺舒......你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