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玲今日身着一袭十分正统的宫裙,上等的丝绸面料,光滑细腻,颜色鲜艳,像是皇都洛京那些贵族女子经常会的宫裙。
此刻她正站在韩墨身旁,倚着楼船的护栏。
从侧面看去,能够看那柔顺的三千青丝被扎成一个飞云髻,还有那曼妙动人的高挑曲线。
果然人靠衣装,之前韩墨还只觉得柳玲气质绝佳,单论容色要比之苏梦瑶、商秀芳稍逊一筹。
可今日这么一穿,再配合着凭栏而望的,宛如幕布一般的蓝天,与徐徐微风。
这道绝美而又英姿飒爽的倩影,似乎与背后的天际融为了一体,美得如诗如画。
韩墨是个懂得欣赏之人,如今也阅女无数。
但是像柳玲这般,身上有着男子气概,能够完美将英武与美艳融为一体的女子,却还是第一次见。
所以他才会说出这么一番夸赞的话。
虽然话语间有半分调侃的意味,却也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呜……”
然而,面对韩墨的调侃,柳玲却再次不淡定了。
她有心反驳,却发现韩墨正笑眯眯地盯着她上下打量,并且那眼神毫无收敛,直盯着她看的有些不自在。
只好低下头来,发出一阵困扰的轻吟。
不知为何,原本那时刻能让她维持淡定的剑心,此刻却压根不起作用。
同时,她心中又有些懊恼,因为今日这身装扮,实际她并不想穿的。
实在是她那身破旧的麻布粗衣,甚至连乾坤戒内的换洗衣物,早就被蕾沐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这也导致如今她只能穿着蕾沐给她准备的漂亮女装。
不然,总不能不穿衣服,光着身子吧?
早知道,在来找韩墨之前,就先去找蕾沐换回自己的衣服了。
最终,过了好半天,她才压下心中的奇怪情绪,淡淡开口道:
“皮相声色,乱欲迷眼,于长生大道无益,韩世子您是个聪明人,若是以后想在修道一途上更进一步,应当早日勘破这点……”
听着柳玲宛如一位修道多年的老道一般,一本正经地讲述着所谓“大道”,韩墨却是忽然噗嗤一笑。
这笑声自然打断了柳玲的话,也令她疑惑的抬起头来,眼神似乎在向韩墨询问笑什么?
韩墨却是没有回答,反而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
“这些天,你在我这住可还好?”
“晚上睡觉时被子可暖?”
“蕾沐给你的药膳味道可还不错?”
“还有……”
柳玲虽然有些奇怪,韩墨为何突然会问这些问题,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很好了,这些日子韩世子替我解毒,助我疗伤,给我熬药,还派人照顾我的起居。
种种恩情,柳某铭记在心,大恩不言谢,日后但凡韩世子有所求,柳某必定……”
“哎,不必搞的这么麻烦,救你只是本世子顺手之事。”
韩墨笑着摆了摆手,就在柳玲还要说些什么时,他却是忽然话音一转:
“当然,若你真想偿还,也不是不行,之前我提议的‘以身相许’,要不你再考虑下?”
这个突然的转折,令柳玲直接愣在了原地。
本以为韩墨是在谦虚,却没想到实际是在调戏她。
好半天,她才默然道:“抱歉,韩世子,柳某此生唯剑足以,并不打算涉足男女之情。”
韩墨听完却是哈哈一笑:
“此言差矣,剑虽好,却又冷又硬,只能用于防身,哪有男人的棍好,不但舒服,还能暖身。”
柳玲:“???”
“好了,不开玩笑了,回到刚才的话题。
本世子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觉得,在我这里住着,挺舒服的?”
眼见韩墨终于不再调戏她了,柳玲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简单回忆了一下这些日子住在韩墨这的感受,便诚实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你看连你这心中唯剑之人都觉得这样的生活十分舒适,这就说明追求舒适的生活,乃是人的本能。
这就和爱美是人的天性一般,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又像是修士人人追求长生一般,人人都想活得久一点,谁都不想化为一捧黄土。
这是人的本能,也是自然常理,而符合自然常理的,不就是大道吗,又岂能说与大道无益?”
此言一出,柳玲顿时一愣,忍不住皱起眉头,细细思索着韩墨的话。
显然,韩墨这话,是从另一个角度,也是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角度,解释了何为道?
人追求本能就是自然常理,人人都想长生,爱美是人的天性,追求舒适的生活也是人的本能。
哪怕是心中唯剑的她,也不例外,毕竟她不是真的一柄剑。
她也有感情,她也有喜怒哀乐!
所以才会觉得在韩墨这里住的这段日子感到十分舒心,所以才会对韩墨的种种恩情,生出感激之心。
这也是人之常情的事,可想到这里,柳玲的剑心却是不知为何震颤不休,似乎是在示警。
她也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也是在柳玲低头思考时,韩墨也没有说话,就这么凭栏依望着翼风城方向。
直到柳玲思考了好一会,还是有些不认同韩墨的看法,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与韩墨正肩并肩的站在一起。
任凭微风吹拂,好闻的男子气息悄然传来。
这一刻,原本能在剑窟不眠不休站桩不动数日的柳玲,却是在韩墨身边呆了不到一刻钟时间,就有些不自在了。
“孤男寡女,花前月下……”
更是有某些暧昧的词语,自柳灵脑海中一闪而过,心中更是首次生出些许慌乱。
她想要开口打破这种暧昧的氛围,却不想韩墨突然转过身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也令柳玲心中越发慌了,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韩墨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背后背着的那柄“故人剑”。
“玲儿,本世子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即是剑修,那么对你来说,什么是剑?”
“剑便是柳某的道。”柳玲略微一思索,很快给出了答案。
然而,这个答案显然没有令韩墨满意:
“这个说法太笼统了。”
“剑是惩奸除恶之器,可斩恶人,可斩邪道,可斩天下不平事!”
于是柳玲又给出了一个答案,身为拜剑圣地的正道剑子,剑在她手中却是斩灭邪道的利器。
“还是片面了……”
然而,韩墨依旧摇了摇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在本世子看来,剑者,心之刃也。既可为杀,亦可为护。杀与护,不过一念之间。”
剑者,心之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