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听在太子跟魏王的耳朵里,却又是不同的意味。
她到底会保佑谁呢。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从两仪殿,走到了承天门。
而承天门下,正停放着三辆马车。
李承乾哈哈一笑,没再说什么,直接走向了前边代表着太子,更为豪华的那辆马车。
李泰深吸口气,看向太子瘸腿的背影,眼神复杂。
他其实听明白了太子这番话的意思。
太子提起从前的事情,是给他下最后的通牒。
借母亲的口告诉他。
如果愿意收手,不再兴夺嫡之事,那么他们还是兄弟,跟从前那样,亲密无间的三兄弟。
可如果一意孤行,势要夺嫡,那兄弟间的情分,到今天也算是彻底断了。
想起母亲曾经的谆谆教诲,十多年的兄弟感情。
要说内心没有丝毫动摇,那肯定是假的。
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得选择吗。
父亲的期望,房玄龄的助力,还有他的魏王党派。
他早已经没有了选择啊。
想到这里,也就不再迟疑,准备走上第二辆马车。
刚踏出一步,李泰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拉住了。
“四哥。”
李治轻声唤了一声,眼神中带着几分恳求。
大兄的话,对李治的触动最深。
毕竟今年的他,才十五岁。
对于曾经的兄弟感情,最是怀念不过了。
他不傻,很聪明,自然也能听出大兄的话外之音,要让四哥放弃夺嫡的心思。
只要四哥放弃夺嫡之心,那么他们三兄弟,还是曾经的三兄弟。
面带苦笑,李泰微微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治。
“稚奴,四哥早就没有了选择。”
“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说完,李泰用力,甩开了李治的手,登上了第二辆马车。
李治留在原地,愣愣的看了半晌。
最后才垂头丧气的上了第三辆马车。
前边,宦官对太子汇报:“太子殿下,魏王跟晋王,已经上车了。”
对于魏王的选择,李承乾面色寻常,早有预料。
到了今天这步,谁还能有选择呢。
“传告魏王,晋王,孤身体不适,就不去同安大长公主府了,由他们代为拜见。”
宦官不敢多言,只能转头传话。
李承乾吩咐车夫:“回东宫。”
“是,殿下。”
听到宦官传话,还有马车的动静,李泰道:“传告晋王,本王身体也不适,便由他去拜见同安大长公主吧。”
“回延康坊。”
宦官无奈,只得去到第三辆马车禀告:“晋王,太子跟魏王身体不适,由晋王代为前去大长公主府拜见。”
听到这话,李治唯有一脸失落。
太极宫,两仪殿前。
李世民静静的站着,看到宦官赶了回来,便有些期待的问道:“太子,魏王,晋王如何?”
他当然知道同安大长公主只跟李治的关系好,说是让三兄弟去拜见,就是想让三兄弟和好如初。
三兄弟刚走出两仪殿的时候,李世民就已经到了门口偷看。
看到太子跟两兄弟勾肩搭背,李世民心中深感安慰。
然而宦官的回答,却让李世民的希望破碎。
“回禀陛下,太子回了东宫,魏王回了延康坊。”
“去同安大长公主府的,只有晋王。”
听到这话,李世民面露悲痛,喃喃道:“承乾跟青雀,连这点体面都不留了吗。”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旁边,张阿难垂首低眉,沉默不语。
他能说什么呢,难道说太子跟魏王的矛盾,闹到今天这局面,不都是陛下您一手造成的吗。
又要让魏王去压制太子,还要让太子大度的原谅魏王。
鱼跟熊掌,又如何兼得。
另一边。
魏王一路面色阴沉的返回了延康坊。
柴令武已经早早等候在此了。
柴令武的父亲柴绍,贞观十二年就去世了。
母亲平安公主,更是在武德六年就病逝。
他是家中次子,人情往来的事情,自然是大兄柴哲威负责,也继承了父亲跟母亲的政治资源。
柴令武取了巴陵公主,成了大唐驸马,然而巴陵公主的生母,也不过是宫中婕妤,死后才被追封为九嫔。
所以对柴令武来说,最大的政治资源,就是魏王李泰了。
“魏王怎的这般?”
听到魏王回来,柴令武便赶了过来,看到李泰的脸色,不由开口问道。
李泰摆摆手:“一些小事,不足挂齿,你怎来得这般早。”
他不想提起先前在宫里发生的事,也没多大意义。
柴令武心中猜测,可能是魏王是在太子那边吃瘪了,落了脸面,这也不好追问。
转而说道:“是跟房公有关的事情,我大致猜到了房公的谋划。”
听到这话,李泰顿时来了兴趣,道;“进屋说。”
内厅,屏退左右,柴令武侃侃而谈。
“房公在正旦大朝那天,特意去了大理寺,必是去见阴弘智。”
“为了防止被太子知晓,所以才在正旦大朝偷偷过去。”
“唯有房公亲至,阴弘智才会愿意翻供,借之以说出太子谋反的事情。”
“阴弘智本就跟纥干承基合谋,再牵扯出太子,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太子突然召齐王回长安,说不定就是因为担心谋反暴露,这才断尾求生。”
“房公的想法,是要把谋反的事情,安在太子身上。”
“齐王远在齐州,阴弘智不过是御史中丞,又哪里来的谋反之心,分明是为太子驱使,否则为何太子要保齐王?”
李泰听完,不由得拍手叫好:“秒啊,房公的谋划,真是精妙。”
“齐王跟阴弘智算得了什么,他们又哪里来的谋反实力。”
“真正的幕后黑手,就是太子,因为纥干诺,所以太子丢车保帅,早早就让心腹卫士去跟齐王联络,准备了说辞。”
“不然齐王干嘛要听太子的命令,在没有父皇的诏敕下返回长安。”
“如此一来,便也全可说通了。”
柴令武适时说道:“现在对于房公来说,最难的就是说服齐王了,而且在不被太子知晓的情况下见面也是个问题。”
“或许房公会在元宵佳节行事。”
李泰笑道:“房公如此助我,怎可让房公过于劳累。”
“齐王那边,本王亲自过去。”
“你先别跟房公说,等本王说服了齐王,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房公,给房公一个惊喜。”
长孙皇后对于自己的儿子,是最清楚的,说李泰性子急躁,自然是没说错。
柴令武听完,心中感觉有些不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仔细一想,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可不要跟房公偷偷说。”李泰看柴令武思索,便嘱咐道。
柴令武回过神来,道:“魏王放心,我肯定不会偷偷跟房公说的,我是担心房遗爱口无遮拦。”
李泰觉得也是,便道:“那这件事也不要告诉房遗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