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幽之境，与神农洞其它地方到处是炙热的熔岩截然相反。

这里翠绿清幽，中央生长着一棵碧绿的树，正是梭罗仙树。

只是这梭罗树还没有结果。

树下，站着一个绿衣少女，五官和楚碧痕有些相似，看得出是姐妹，只是远不到双胞胎的地步。

这便是楚碧痕的姐姐楚寒镜了。

当年神农栽种梭罗树，一树本来只该孕育一位仙灵，但是这一次，却孕育出这一对姐妹，连神农都觉得十分意外。

“妹妹，你又外出了，我跟你说过外面很危险你带了外人进来？你们是？”楚寒镜正说着，抬眼看去，却看见了慕容复一众人，有些吃惊。

她也是千年时光没有见到外人了。

妹妹楚碧痕拥有的痛苦，姐姐楚寒镜也有。

被困在这个地方千年，主人神农氏不知所踪，楚寒镜千年时光只能和妹妹楚碧痕说话，也早到了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的地步，心底里只有极度的枯燥和痛苦。

楚寒镜比妹妹更知道成仙的秘诀，因为这是神农告诉她的，而楚碧痕则是偷听了她和神农的对话。

只是一旦楚寒镜选择成仙，她们姐妹之中，就会消失一人，姐姐成仙，那么消失的只会是妹妹楚碧痕。

她也知道楚碧痕想要成仙，但一直不肯对楚碧痕说出炙炎石的下落。

因为神农氏说过，只有心性纯善才能成仙，而她妹妹楚碧痕私心杂念太重，成仙的概率微乎其微。

大概率楚碧痕得到炙炎石后，只会成仙失败，烟消云散，自己随之烟消云散。

明白一切的楚寒镜，克制住自己成仙的欲望，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妹妹死。

悖论就出现了：楚碧痕心性不能成仙，强行成仙两人都会死，楚寒镜心性可以成仙，但她既然纯善，就不会选择成仙，因为会牺牲掉妹妹。而她选择牺牲妹妹，就不再纯善，也不符合成仙要求，只会让姐妹一起灰飞烟灭。所以，按照神农的说法去选择，则必然是姐妹一起灰飞烟灭，无人能够成仙。

最终，就形成了两人都无法成仙的局面。

现在，两姐妹大眼瞪小眼，其实都到了某个临界点。

楚寒镜意识到，自己妹妹心魔已生，要么找到炙炎石，要么死在外面。

妹妹已经无法忍受这与世隔绝的寂寞，她只想要一个结果，哪怕是结果只是死。

其实这对姐妹缘起神农氏，能够活千年依旧青春貌美，除了没有强大仙力，在世人看来，和仙人无异。

可是她们被被困于此，不得自由，正是对真正仙界的一个映射，因为真正的仙界，也不过是仙人的牢笼。

成仙之后，并无什么逍遥自在，要么被困在仙界之中，要么就和镇狱明王一样，被困在锁妖塔之中。

而衔烛之龙和阎罗王虽然已经成仙，但衔烛之龙被迫永远镇守不周山，阎罗王不得不在鬼界永恒的上班打卡，离逍遥自在的仙，差距也很远。

仙剑之中的成仙，即便是成了，也不得大自在，大超脱，大造化，大自由。

何况成仙本就是近乎虚无缥缈。

这对姐妹，其实就是对玄霄命运的预演。

原著之中，楚碧痕终于说动了楚寒镜，主角团为她找到炙炎石，她宁愿牺牲姐姐也要成仙，却最终灵力消散而死，并未成仙，楚寒镜也随后死去。

主角团得到梭罗果，却心情沉重，这也是他们后来反对玄霄夙瑶计划的原因，因为仙道，实在是太虚无缥缈，太残酷了。

玄霄被困十九年，一意成仙，最终费尽心机，做成了一切，迎来的却不是成仙，而是九天玄女的打压。

这就意味着，玄霄也不过是另一个楚碧痕。

颇有点“晴为黛影”的意思。

楚碧痕是晴雯，而玄霄就是黛玉，两人境遇本质上是一样的。

这个世界想要成仙，真的需要大气运，大机缘才行。

而即便成仙，也未必快乐。

徐长卿后来就成仙了，可是他失去了紫萱，只能在仙界之中孤独终老，处境和这楚碧痕以及楚寒镜姐妹，是没有本质区别的。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唯有神道，才能永恒坚固，这就是仙剑的现实状况。

“他们救了我，这位是慕容公子”楚碧痕主动为姐姐介绍起几人来。

“普通人不会随便来神农洞来，你们几位一定是有什么目的吧？”楚寒镜比楚碧痕聪明的多，直接问起了众人的来意。

慕容复道：“我们有一位朋友，是纯阳之体，被困在玄冰之中十九年，就是缺少三寒器去镇压纯阳之气。梭罗果，就是三寒器之一，我们是来寻找梭罗果的。你们想想看，一个前途大好的青年，被迫冰封在玄冰之中，在禁地里与世隔绝，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看望，独孤的守在那里。那是多么的凄凉，多么的悲惨，多么的无助啊！我们一定要让他脱困！”

慕容复是瞎扯淡，玄霄可没那么脆弱。

不过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表面上说的是玄霄，其实说的是楚寒镜和楚碧痕姐妹。

果然，楚碧痕当时就泪如雨下，而楚寒镜，也幽幽叹了口气，神色黯然。

“你们怎么了？看上去很不开心？”慕容复道。

“你们的朋友，不过被困十九年，而我们姐妹，被困了千年。这千年间，我们就在这月幽之境，根本离不开神农洞的范围，你们是我们见到的唯一外人。这种滋味.简直是生不如死！”楚碧痕啜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