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云山雾绕隐旧事(2 / 2)

神州1855 泽野仙人 3144 字 2个月前

除非是将涉案的乡绅和官员彻底整倒,让他们再无翻身之机会,否则打虎不死,必受其患。

一番左右思量过后,佟士刚还是决定应下此事。

毕竟冯天养是苏峻堂的弟子,轻易得罪不得,而涉案乡绅和官员虽然也很麻烦,但只要案子办的扎实,祸患铲除干净,说不得还能再能赚上一大笔银钱。

作为一名老资格的按察司官吏,对如何将案子做成铁案自然是得心应手。

见佟士刚应下此事,冯天养大喜过望,接连感谢一番,两人商量了一番案情,约定好行动时间,有差役前来传达苏峻堂的召唤,冯天养才告辞离去,来到按察司后堂。

“这是你立光师叔让我给你的,让你先照此做些准备,总督府的文书须得请了圣旨再下。”

苏峻堂将一张信笺递给自己徒弟,冯天养接过来一看,是分配给他的团练编制名额。

按照总督府第一批团练试点的计划,共有六个州县试点筹办团练,总兵额共有正兵两万四千人。

冯天养由于官职最小,所以分配到的名额也最少,只有两千人的正兵名额和一千人的民夫名额。

但这对于冯天养来说已经够用了,满足这两千人装备训练的花费已然是冯天养下一步能承受的极限,在两个厂子建起来之前,冯天养暂时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支撑他养兵,只能依靠总督府发放的钱粮来支应。

从苏峻堂处出来,冯天养刚要出府,接到了那几位衙兵打探归来的消息,冯天养听其汇报一番后,眉头深深皱起。

几名衙兵根据他的吩咐都更换成了寻常百姓的衣服,或单人,或结伴,分次去了那间药房打听,但药房之内只有两名伙计在忙碌,询问后得知大夫一早便下乡出诊了,一时说不清几天回来,而一名衙兵借口尿急去了后院,也未发现冯云木口中药房主人的女儿曾绾娘。

一顿打探无功而返,冯天养有些拿不准情形,一番思量之下决定先返回家中,让三叔收拾好行装,明日便跟着自己一起返回新安。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这边主意打定,冯天养带着几名衙兵匆匆离开按察司衙门去通知三叔。

但在按察司门外一处隐蔽的街角,曾绾娘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和面孔,整个人怔在原地,捂住嘴巴掩盖哭声,却也拦不住眼角泪水滑落。

回到家中,冯天养将自己打算说给三叔,冯云木听完后并未反对,只是沉默片刻,叹息一声,便按照侄子的安排去收拾行装了。

冯天养见状,留了两名衙兵把住巷子口,自己带着几名衙兵来到了位于广州城东门的兵备所,找到了刚刚升任五品守备的柏兆忠,以明日赴任为由,找他借兵护卫。

柏兆忠见冯天养亲自上门求助,爽快答应下来,让一名精干把总带了百人兵勇明晨一早在东门相候。

将诸般事务安排妥当,冯天养回到按察司衙门向恩师苏峻堂辞行,陪苏峻堂吃了顿晚饭,然后返回家中休息。

翌日清晨,将不多的行李装入马车,冯天养一行人在东门外汇合了护送兵勇,沿着官道向着新安县一路前行。

沿途商队见此队伍有兵勇护送,情知是有重要人物出行,于是纷纷让道。

一路行来,颇为顺利,赶在傍晚前来到将要歇息的驿站,一众人等各自忙碌,饮马做饭。

冯云木则是坐在车厢内颠簸的有些劳累,左右无事干,闲转一番来到驿站门口,远远望见距离驿站外的官道上有一年轻女子骑马停驻。

冯云木定睛一看,认出那女子面容,不由长叹一声,转过身去找了个衙兵把自己侄子唤了过来。

片刻之后,匆匆赶来的冯天养和自己三叔交流一番,再望向那骑马女子身影,与原身有些模糊的记忆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渐渐对应起来,冯天养情不自禁的自己迈步迎了上去。

几名衙兵还想跟上,却被冯云木拦住,见那女子也已翻身下马,迎上冯天养,且手中并无兵刃,便也放心下来。

冯天养和那女子越走越近,脑海中记忆越来越清晰,到了近前却又突然有些情怯,停下脚步,轻轻唤了一声绾娘,一路尾随而来的曾绾娘登时泪流满面,整个人再也把持不住,直接飞奔扑入冯天养怀中,放声哭泣。

半晌之后,收拾好情绪的冯天养领着曾绾娘回到驿站,让衙兵在自己房间外远远的警戒,自己和三叔、曾绾娘聊起了各自这些年的变化。

“天养,你怎会当了清妖的官儿?听那些官兵的称呼,还是县令了?”

情绪平复之后,曾绾娘第一个问题就问的冯天养有些回答不上来。

毕竟根据原身的记忆,曾绾娘可是他正儿八经的未婚妻。

两人自幼便是娃娃亲,自己老爹冯云山和曾绾娘的父亲是结义兄弟,早在太平军尚在秘密传教,曾绾娘的父亲曾七虎就为掩护冯云山逃脱官兵追捕而死,因此曾绾娘从小便寄养在冯家,冯云山也拜了曾绾娘的爷爷为干爹。

太平军起义后,曾绾娘的爷爷原本是老营主将的首选,但他以自己年龄过大为由,主动让贤给了冯云山。

后来永安建制,冯云山封为南王,后营主将的位置又交给了结义兄弟石达开。

而也在永安建制,受封南王的当日,冯云山便让石达开替冯天养向曾家提亲,双方婚事早就正式定下。

但命途多舛,永安突围后,太平军转战多地,两人也未及成婚,后来全州一战,老营损失惨重,冯云山身负重伤,冯云木带着冯天养不知所踪,没想到再见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冯云木见侄子面色略带尴尬,轻咳一声,接过话题,说冯天养自海外回国时曾经跌船落水,救上来后便有些失忆。又说起当年全州一战自己奉石达开的命令领了一支兵马刚刚杀退围攻冯云山大营的清军,见到自己大哥时他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嘱咐他不可再回太平军,让其带着冯天养出海避难,直至去年方回。

这也是冯天养穿越后为解释自己对原身记忆不熟悉编造的说词,冯云木初闻虽有不解,后来见侄子除此之外无他异状,慢慢也深信不疑。

曾绾娘听完冯天养这几年遭遇,眼眶不禁又是一片通红,对冯天养当上清廷县令一事也停止了追问,说起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

曾绾娘当年一直跟着杨宣娇在女营之中,全州一战太平军损失惨重被迫转移,直到围攻长沙之时他才听闻南王病重死在蓑衣渡的消息,当时传言老营副将冯云木和冯天养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悲痛不已的曾绾娘无数次找人打听当时那一战的详情,想要为冯天养收敛尸骸下葬,但几乎所有人都对此讳莫如深,曾绾娘一度心存死志。

只有翼王石达开传密信于她,告诉他冯云木和冯天养或许并未死去,而是为了死中求活不得不脱离太平军,这才让曾绾娘存续了活下去的念头。

为了寻找冯天养的下落,几年来曾绾娘根据石达开的建议,往来奔波于上海、杭州、福州等地的太平军暗探网络之中,遇到的生死危机不下几十次。

原本曾绾娘已有些心灰意冷,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最后一处太平军沿海暗探据点广州,没想到老天开眼,竟真的让她心想事成。

发现冯天养自按察司衙门出来后,曾绾娘一路跟到家中,原本想趁冯天养外出先于三叔相认,但却碍于冯天养留在巷子里的衙役,没敢露面,于是只好先按照司马运峰的安排前往码头仓库落脚。

今日一早曾绾娘刚来到巷子口,正巧撞见冯天养一行人往马车上搬运行李,曾绾娘跟到城门口见护卫兵勇甚多,更不敢相认,情急之下只好回到药铺,找伙计要了一匹快马,沿着护卫兵马在官道留下的痕迹一路追了上来。

双方各自说完经历,不觉已是深夜,三人都是有些饿了,好在亲兵衙役早就留下了三人的饭食,见冯天养让人盛饭,赶忙端了进来。

三人用过晚饭后,三叔自去回房休息,冯天养看着自己房中的曾绾娘不由有些头疼。

凭心而论,自己原身记忆对曾绾娘自然是感情深厚不提。

而即便是抛开原身记忆,曾绾娘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也足以让他感动不已。

更何况绾娘容貌颇佳,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配冯天养却着实绰绰有余。

但总不能两人刚见面就在同住一间房间吧?

冯天养总觉得这样对曾绾娘有些不太尊敬。

悄悄把脚步挪到门口,冯天养刚想开口说自己去三叔房间睡,却见曾绾娘面色神情既可怜又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开口:

“冯天养,婚约定下好几年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打算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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