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等待着他说出宗祠事情的李昊，骤然听到这最后一句低语，不禁愣在当场。

旋即他瞳孔收缩，猛地惊骇抬头，身体从凳子上弹跳般站起，做出警备的姿势。

但是，却只看到后者，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

似乎在说，孩子别怕。

李昊心中震惊，李萧然的话回荡在他脑海中，讲了许多殁河的事，也反复叮嘱他千万不可露出马脚，得扮演好自己的身份。

李萧然没理由害他。

但眼前的李天宗，却已经看出自己并非他的儿子！

“你是怎么……”

“别紧张，坐。”

李天宗面色温和，对李昊轻轻招手，道：

“先前我浑浑噩噩，被禁锢在这殁河中，像梦游一样，不受控制，但是这些时日，我的意识偶尔会清醒，很多的事情我都回想起来了。”

“孩子，你身上有我李家血脉的气息，你是我的孙子，还是玄孙？”

他满眼宽慰又期待地看着李昊。

李昊听到这话，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他沉默了下，没有回答。

若是此刻告诉眼前这位爷爷，自己已经脱离李家，他应该会比较难过吧…

李天宗见李昊沉思没出声，只当李昊在顾虑别的原因，他也没责怪，只是微笑了下，道：

“那就说说正事吧，我能清醒的时间不多，不管你是谁的孩子，我李家血脉中能出你这样的子孙，都是我的骄傲。”

“我李天宗虽然无能，但我的血脉还不错，我的子孙够厉害！”

说到这，他笑了起来。

但很快，他笑容收敛，凝重地看着李昊：

“孩子，这殁河凶险，你虽然天资极高，但以伱现在的境界是守不住的，就算你达到太平道境都很难……等明天破城，你就跟我那四弟，一同去宗祠躲避吧！”

“在那里，你们只要睡上一觉，就能离开殁河了。”

李昊心头一震，他看着这位血脉上的亲爷爷，问道：“你也认出了他？”

李天宗嘴角微笑，但眼神却有些黯然：“我又怎么会记不住老四呢，这跟屁虫，小时候最喜欢跟着我了，但这次不一样了啊，这里是殁河，我也已经死了。”

“他没有再跟着我的必要了…”

李昊看着他低落苦涩的神色，疑惑道：“但四爷似乎不知道你认出他的事。”

李萧然从未说过，李天宗的记忆能恢复清醒。

“你叫他四爷么，这么说你就是我的孙子了。”

李天宗却抓住了李昊话里的重点，立刻看向李昊，眼中露出神采：

“是我的哪个儿子，这么有本事，娶了谁啊，皇族么，居然能生出你这么好的儿子！”

“是小九，还是小六？”

“你的模样应该像你母亲吧，看你跟小六很亲，是小六么？”

“……”

李昊微微苦笑，这些是重点吗？

见李昊不说，李天宗有些遗憾，道：

“老四的性子我知道，我若跟他相认的话，他肯定会来的更频繁，为了跟我说几句话，他可能会做出更冒险的事，但不是每次过来，都能恰好转生到神将府，也不是每次，他都能依靠宗祠保命……”

“这次跟你说这些，等你出去后，你告诉老四，让他别再来殁河了，你应该是李家这一代的真龙吧，拿真龙令命令他，不得再来，记住了孩子……”

李天宗说着，声音却低落下去，但语速却在加快：“……还有别靠近平日的我……”

说着，他陷入了沉默。

李昊怔了怔，却是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很快，李天宗又抬起头来，却是诧异地看着李昊，道：

“什么时候来的，站着做什么，坐下吃，早点吃完早点休息。”

李昊微怔了下，不动声色地坐下，照常拿起筷子吃喝，却悄悄打量对方一眼。

跟先前相比，此刻的李天宗眉头尽是忧虑，跟他平日里的印象一样，在为龙城的事殚精竭虑。

只是，对方的眉头间似有一抹凝重的煞气，像是阴云般笼罩，给他几分不详的感觉。

李昊没说话，默默吃完，就告退离开。

等回到城头，李昊看到迎上来的李萧然。

“怎么样，是说宗祠的事吧。”李萧然传音道。

“先前也跟你这样说了么？”李昊不动声色问道。

“没，是我自己探查到的。”李萧然摇头。

李昊目光微微闪动了下，对方的探查，多半是那位亲爷爷在意识清醒时做出的布局，让李萧然误以为是自己探查。

他没有将对方的事，现在跟李萧然说。

大战在即，他担心李萧然失去冷静，毕竟听这位爷爷所说，李萧然跟他的兄弟感情深厚，李萧然离开神将府多年，在这里像荒野樵夫般守着一条殁河，历经凶险，就是为了让大哥解脱回去。

若是得知对方有清醒的时刻，多半会不顾一切投入到殁河的战斗中，情绪更加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