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开始,首辅大人也开始邀请你,参加他们的聚会,这下你终于有了靠山,过了几个月你更是被外放到富庶的江南某地担任知府,那可是个肥缺,这之前伱想都不敢想。”
“你领了这个差事简直喜出望外,对首辅大人千恩万谢,到了地方就任你才知道,这里原来是首辅大人的老家。”
“做了一段时间地方官你才明白,为何首辅大人坚决反对征收官绅税,原来首辅大人在老家,有着近百万亩的良田,加上七亲六眷的,几乎占了这个府县近六成的田地。”
“这时,你才恍然大悟,你想到了你在朝堂上反对征收官绅税,不是为民请命,而是在保护这些官绅们的财产而拼命,你就是个助纣为虐的小人。”
“你以后每次下乡收税,看到号称江南粮仓的当地农民,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跟个难民没有区别,这里虽然号称鱼米之乡,但是征税难度也很大,但是你为了完成皇帝交给的任务,只能放任如狼似虎的衙役官差,对那些手无寸铁的农民,大打出手,这些农民被打的满地哀嚎,农民迫不得已将自家的良种都交了出来。”
听到这里,朱元璋已经气的额头青筋暴露,手掌紧紧握住杯子,就差把杯子捏碎。
“你到现在终于明白,朝廷里那些看似两袖清风,从来不贪污受贿,日子却过的逍遥自在,生活上更是穷奢极欲。”
“这之后,你终于参悟了真正的为官之道,你也开始平步青云,一路高升,在首辅大人把持朝政这些年,朝野的舆论被他们这一小撮人所把控,你也成了其中的一员,天下的官绅们都向着你们,你们占住了各种官职。”
“皇帝想搞钱,你们反对,皇帝要干事,对你们没好处的,要么反对,要么消极应对,最后不了了之。”
“你们这些人确实不贪污受贿,可是你们势力越大,老百姓就会越穷,国家也就越没钱。”
林澈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这之后,出现水灾、旱灾、虫灾…朝廷没钱赈灾,那些农民们受了灾还要缴纳赋税,只能抛家弃地,四处要饭,成为了流民。”
“而被抛弃的田地一旦归了这些官绅们,从此就无需纳粮,国库更加空虚,边境上的官兵发不出军饷,连吃饭都吃不饱,打仗当然没了精神,从此打仗也是打一次,败一次,而失去土地的流民,这时只能铤而走险,揭竿而起,出来起义,与官府对抗。”
“这么一环扣一环,朝廷一步步走向覆亡。”
“皇帝缺钱急的团团转,只能重用宦官,这些太监掌权了开始喵上了你们的财产,动辄找借口抓你们的人入大狱,向你们敲诈勒索。”
“此时,你慌了神,请教已经告老还乡的首辅大人,天下事糜烂成这个样,该怎么办?”
“首辅大人淡定告诉你:兴亡自有天意,非人力能扭转,我们读圣贤书,最要紧的是不能同流合污,官做不下去了,就不要做了,先保住家业,等以后天下太平,自有明君圣主出世。”
“只要我们帮天下官绅说话,只要天下官绅都夸赞我们,还怕皇帝不给我们官做吗?”
话落。
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按在胸口,直喘粗气。
林澈看到朱元璋气的脸红脖子粗的,笑道:
“我劝你先把其他改革都停下来,全力解决官绅纳粮的问题。”
“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陛下,你是想一口吃成个胖子,这可不行啊!”
“这就是《国运论》里的国家、官员与百姓的关系。”
听到林澈提到国运论,朱元璋立刻想到诏狱中,林澈提到却没有讲解的内容,顿时来了精神:
“国家、官员和百姓的关系?”
“这与你讲的文官沽名钓誉,结党营私有何干系?”
朱元璋眉头紧锁,脑子里还在想着林澈刚才讲的故事。
不贪污不受贿,却还能享受荣华富贵,甚至连皇帝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国家的利益,民族的存亡,百姓的死活,在这些人眼里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