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扶桑 第七十六章(1 / 2)

今夜很冷,天空之中降下了白霜,如同棉絮一般轻轻拂过她的眼前。

她只觉身体逐渐动弹不得,那些寒气好像将她包裹着。

她看着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冷眸看着自己,眼底之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仿佛对于自己的死毫不在乎。

他是不是之前听到长夏死了的消息,也是这般。

是否写下和离书时,内心也毫无波动,甚至有些窃喜。

她真想就这么睡过去。

想象着这一切都是他的想象。

回想自己之前的那些计划,都只不过都是异想天开,真是可笑。

自己的这一生怎么会如此可笑?

眼皮越发地沉重,尽管她如何努力都睁不开,她感觉她还活着,可是身体却根本不听自己使唤。

骤然间,周围一片寂静,天地万物一片煞白之间只剩下她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白雪皑皑的时节。她就如同行尸走肉般坐在角落之中,眼底之中渐渐地变成了一片荒芜。

那时,她第一次感受到,活着原来是那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可是现在她.......却发现,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一切真相如果真如她所推断出来的那般,那么这样也对她太残忍了些。

轰————

立秋刚过,怎么会如此冷?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次有了意识,这次她听到了浅浅呢喃声,似是在说话,又像是在念着法诀。

她轻叹,她活了这么久,一半的时光付诸给妖域,可是,妖域剧变;一半时光付诸给槐序,可是却被狠狠地欺骗。

她这一生活的可悲。

她不甘。

不甘她长夏的一生就这样,被心爱的人踢向山崖间,惨死在千万乱骨白尸之中。

她恨。

恨自己将真情看得如此之重!

这才是最可笑的,别人并非将自己的真情真心放在心上而是狠狠地踩进泥尘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发现她可以支配自己的身体了,先是感知到了手指,接着是双足,渐渐的,她感知到了呼吸和心跳。

她还有心跳?

那心腔当中稳稳而动着的,是自己的心跳声。

又过了几天,她可以睁开眼睛了。

眼前一片虚渺,缓缓地,那些东西渐渐清晰,眼前是一棵火红如盖的山茶树。

流光如同神秘的轻纱,慢慢披在她的身上,她举起惨白的手,仿佛在阳光之下快要晒出白骨。

她轻叹一声后,放下了手。

原来她还活着。

槐序,李盛年........

她默默地看着眼前那棵火红的树,只觉心底一阵刺痛。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阿辞扭头看去,赵扶桑一脸的憔悴,此时看到了她苏醒时的样子,手中端着的药骤然一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震惊,那药碗就这样掉落在地,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瓷碗碎裂之后阿辞的思绪也悄然回神。

她真的还活着。

赵扶桑不敢置信地缓缓挪步,接着步伐紧跟着加快,在阿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他悄声不语,但是那拥抱的力度阿辞只感觉到自己即将窒息。

少年的声音逐渐哽咽着,声音之中满是疲惫和喜悦:“阿辞,阿辞......你终于醒了.....你终于.....谢谢....谢谢你.......”

阿辞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我快喘不过气了。”

赵扶桑这才慌忙将她放开,继而,赶紧将她扶着坐下,看着他激动的找不到方向的样子,阿辞问道:“是你把我捡回来的?”

赵扶桑摇摇头:“不是,是一个老翁,我找到你的时候,那个老翁就给你上完了药,就离开了。”

阿辞缓缓低眸,点点头,不再说话。

赵扶桑看着阿辞兴致不高的样子,许是这次的伤还没好全。

“我,我再去倒一碗。”

阿辞并未搭话,只是静静地一个人看着院中的山茶花。

赵扶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阿辞好像变了,平常这些百般之苦的药,他也是眼睛不眨一下就喝了下去。

赵扶桑刚拿起的蜜饯拿给他时,阿辞也是接过,可是等到后来赵扶桑再次收拾桌子的时候,那蜜饯仍旧放在桌子上。

阿辞醒过来,他自然很高兴,可是却不知道阿辞之前究竟受了什么样的伤,李盛年将他带走究竟怎样折磨了他?

他等了阿辞醒过来,等了整整过了秋冬二季,春季到来之时,他将阿辞带出来晒晒太阳,可是才转身回去端药的功夫,阿辞就醒了。

他醒了,可是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接下来的时日里,赵扶桑总是陪在阿辞的身边,太阳好时就推着他去晒晒太阳,看看花海。

春雨绵绵之时,两人就一起坐在屋内,看着窗棂外的雨打落院中的山茶,听着那细雨拂过绿叶,踏过屋檐瓦片的细碎声。

起风时,廊下悬挂着的山茶水晶碰撞在一起,叮铃作响。

悦耳宜人。

三个月后,便渐渐炎热了起来,这期间,阿辞还是不愿意和他多说话。

赵扶桑就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心思被他察觉了,所以阿辞才会不想和自己说话。

阿辞身上的伤完全好了,这日,那个老翁再次来了。

赵扶桑将阿辞扶到院中树下坐着,随后就听到阿辞对他说道:“我想单独和他说几句。”

赵扶桑会意:“好,你有事就叫我,我就在里面。”

阿辞颔首。

赵扶桑离开后。

蝉鸣这时在微风当中缓缓响起,起风了,温热的风浪吹拂进她宽大的衣袖。

她抬眸看着那满是皱纹的老者。

“祭司,我知道你有拔除情丝的办法,你可否教教我?”

老者身影先是一震,既而微微佝偻的身子也直了起来,他浑浊的眼目瞬间清明,面上虽有些许的皱纹,但嘴角却露出几分坏笑。

那慈祥和蔼的面容也变得痞气十足。

祭司边笑边坐下:“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阿辞从容回答:“念咒声。”

祭司一愣,随即从容点点头:“不错,那个时候就有意识了。”接着他展手将一个正方形的红木盒拿给她。

阿辞接过,打开时,眼底微微一顿。

她的妖丹微微发亮,上面镀上了一层薄红,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股微弱的灵力在与她相呼应。

那薄红之下的灵株,如同刚冒出土的嫩芽。

明明那棵灵株,之前也是繁茂如盖的。

不过从一颗普通蒙尘的珠子变成如今这般,看来也是费了些功夫的。

她并未问祭司他是如何做到的。

她只是将它收了起来。

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回想,想着想着,自己不免走入了死胡同,心底的烦躁和头脑的记忆纠缠在一起,让她思绪乱成一团。

既然乱,既然想不通,那便舍弃好了。

听说开了灵智的东西都有情丝,上到天神,下到精灵,一旦有了情丝那世间所有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都会感知得到。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这些东西,实在是太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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