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什么?
上辈子的那个名字么?
也有人曾说,她是因为这个名字,开始对他产生兴趣。
“这是小说里面,那些男主角等级的名字哦。”
她曾说他是她【最重要的人,不想忘记的人,绝对不能忘的人。】
但后来,也是她说,“对不起,我已经无法紧抱你了从一开始大部分原因都出在我这里忘了我吧”,然后移民,从此杳无音讯。
不知为什么,此刻的浅间,竟然真记不得她的大名,只记得交往时,自己一直叫她英文名的petname。
他仍记得拿起手机,给朋友们一个个打电话解释情况,退回礼金时,那平静且松一口气的状态;记得损友们说[科幻片结束,这下我们这些单身狗的心态平衡了]后,他反而有些感激这些人的笑容;记得婚戒和三金也没退,收进了衣柜的普通抽屉里,当时大失面子的爸妈反而关心安慰起他,鼓励的脸色背后却藏着清晰的憔悴;记得为这件事,他的前女友女上司怕他想不开,给他放了难得的假期
他没有对任何一次分手感到极度悲伤,只会积累一些自我审视,自我厌恶的情绪。
上辈子那些桃花运的反噬,似乎只不过是他平庸人生的均值回归。
他早就了解到自己那极度自私、胆怯的本质。
本来他不用面对自己这样的本质的。
各个方面都不太突出,且没有太多自己时间的他,似乎从和第一任女友谈恋爱起,逐渐变成了漂亮女人想要收集的一份邮戳,满足着她们的需求,照顾着她们的情绪,扮演着兴趣同好者、男妈妈、汤姆猫等等角色,最后又成为了仿佛束缚她们自由的枷锁。
前前女友对他说过,“爱你时像爱一面镜子,归根结底,都是我自己在爱自己。”
前前前女友也说过,“你真对我一点也不挑剔呢,感觉你能和任何人发生恋爱,重女、丑女、甚至男人.我并不是那特殊的一个,只要意识到这点,就会觉得很寂寞,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呢?”
他的主动,全是对她们主动而作出的礼尚往来般的回应;他的爱和欲,也在交往时变成了负担,并让她们感觉到疲惫。
既想成为她们说的那种男主角,又被她们牵着鼻子走的他,一直都是失衡的。
他并不是合适的男主角,恋爱也是,人生也是。
这辈子的经历,并没有改变他的本质。
她们说,大部分是她们的问题。
但他知道,全都是他的原因——他从未将两人的关系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总是自顾自地走进了弱势的角落。
在恋爱中不够投入的主动,对她人是一种伤害。
来自相模湾的海风,与芒草的气息,并不能使浅间的心情平静。
二见、间岛、不死川的表白,混杂着前女友们的情话,在他的脑子里翻江倒海。
浅间感觉自己的大脑是被设为强力洗涤模式的洗衣机里面的衣物。
怎么想到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上去了?
该死的大室山和新海诚,难道这地方真的有魔力吗?
浅间抬眼对上恋爱咨询部四人帮的目光,他想到了村上春树在小说里写到的——
【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听话,不是所有的鱼都会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什么时候,适合对二见她们说这样一句话呢?
事实上,上辈子他也没有真正主动放弃或离开过谁。
他就像一个公共厕所,她们走进了,留下了一些东西,无法待下去,又走出去。
这辈子他把这厕所的门给锁上了。
他不再是那个在图书馆和女孩同时拿同一排书,在地铁上被陌生女孩碰到肩膀,在看展时被女孩笑嘻嘻搭讪问路,就感觉自己好像心动了的滥情之人。
恋爱脑已经被二世为人的浅间静水从生理机制上剥离了出来。
本来绝不会让自己再陷困境的.
和不死川、波奇、二见、间岛、一条的邂逅,全是上帝投骰子般的偶然。
强大的内心,并不依靠任何外物的加持,只来自于内心欲求的弱小。
如果守住底线
如果守住底线,他还是有信心,与她们一直同行。
“哈喽哈喽~~~咦?断线了吗?”
不死川在浅间的眼前挥了挥手。
间岛左手抱着右臂,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
“是在为我们的迷惑问题感到困扰吧?”
浅间已经回过神来。
“你们是觉得我报上真名,就可以对我签不平等条约吗?”
距离女孩们差不多1米。
浅间暗压情绪的话语,在风中被捋平。
“害怕被知道真名?罗伯特君难道是恶魔吗?”
“阿水想梗的时间未免也太久了吧?难道说没有看过《你的名字》?”
“或许是觉得我们太幼稚了?”
“这上面风好大,静水君看样子有些冷呢。”
不死川的撩拨打趣,波奇的吵闹吐槽,间岛的曲意迁就,二见的温柔注视,他分明地感受着她们情绪的颗粒。
那是像光一样的颗粒。
仿佛被这光照射的每一秒,都会成为一个新的起点。
生活永远是在一边拒绝,一边接受,一边拾起,一边抛弃中继续的。
并不是只有[不被关注],才能获得自由。
他早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选。
大室山环形山口上唯一的白发少年,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风的方向似乎发生了变化,它们围绕着少年,将白发吹起。
他的身后,山无遮,海无拦,阳光如黄金般灿烂。
这笑容让那些偷看四位美少女的目光也发生了偏折。
破碎又完整的少年感,毫无道理地粉碎了他们的审美观,心底油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想法。
少女们的眼神,自然也发生了变化。
视线每一秒的重量若有似无,可当这种凝视变成常态,每一天的心,都是满满当当的。
少年身上那份如铅编织的面纱,挥之不去的神秘和沉重,在风里消解了许多。
那份曾经只为治愈而偶尔展露的笑容,让她们的心头升起密密麻麻的痒痛,钝钝地在体内扩散开来,又尖锐地扎向了她们身体的每一处。
海风喧嚣,他嘴里模糊不清的动了动,四人谁也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但她们听得清自己的心跳声——只要为了他,仿佛自己什么都能办得到。
该死的大室山和新海诚,或许真的有魔力。
在火山口的草坪斜坡上,5人享受了一顿丰盛的草地午餐。
那些被风吹得摇摆的野草,没有竖牌写着[禁止践踏]的庭园草皮金贵,却也不怎么刺屁股。
在无人光顾的日子里,它们比任何生物都要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