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笑了起来。
浅间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两人将共享滑板车停到了指定地点,穿过还未变色的银杏林,走进公园。
街对面是东德博物馆,河对岸的博物馆岛上,是柏林城市宫和柏林大教堂。
这里的清晨和华夏不一样,没有什么早锻炼的老人。
倒是有一位带着眼镜的中年人,站在马克斯和恩格斯雕像前发呆。
“我们在旁边坐坐吧。”
广场十分空旷,除了雕像,就是几块树立着的不锈钢板。
中年人注意到了浅间和一条,也看清了两人的面孔,一般来说,在柏林会来看马恩的只有华夏人。
于是他用德语问道,
“华夏人?”
一条看了看浅间,浅间用德语回答道,
“喜欢国际歌的人。”
浅间没有说自己的国籍。
中年人打量了一下浅间,发灰的深色T恤,一双拖鞋,又问道,
“无产者?”
“还是学生,没到[完全靠出卖自己的劳动来获得生活资料的年龄]。”
中年人点点头,对上暗号了。
“来这么早,是过来看他们?”
“不是,过来约会。”
“.”
中年人的脸上出现了尴尬,一条真澄的脸上出现了比刚刚更浓郁的红霞。
干咳两声之后,中年人知趣地道了别。
“比起和女朋友约会只会散步和去酒吧的德国人来说,还是你们华夏人更浪漫一点。”
两人都没有澄清这个误会,目送奇怪的中年人离去。
沉默了许久,一条问道,
“Hero君为什么要撒谎?”
“我说的都是真话,只是他被经验,或者说偏见误导了。”
听到浅间说[约会]是真话,一条的一只小皮鞋开始点起了地面。
“有时间觉得,Hero君挺坏心眼的。”
“中二病后遗症吧?”
“为什么是后遗症?不是还没治好么?”
浅间看着一条的笑脸,才发现,原来她也是会说笑的女孩。
只能说.自己对于这群女孩子的天性压制太严重了。
爱是一种类似阶级倾轧的东西——
【工人生产得越多,他能够消费的越少;
他创造的价值越多,他自己越没有价值、越低贱;
工人的产品越完美,工人自己越畸形】
被爱的人是资本家,它们会让那些爱人的人,变成没有时间的、不拥有爱的、低贱的、畸形的,丧失自我主体性的人。
她们打扮、她们读书、她们沉默或高谈阔论、她们很少在他面前谈流行和娱乐,这些都是她们认为他喜欢的东西。
但他最喜欢的,是看到她们自由。
一条真澄看到浅间沉默,以为说道他的痛处了,赶紧解释说,只是开个玩笑。
“我还没有那么小气,I桑。”
浅间自己并没觉得自己是小气鬼,但在很多时候,他为女孩们出头时,心眼比针眼还小。
一条和他对视数秒,以微笑冰释前嫌。
“为什么马克思是坐着的,恩格斯是站着的,还站在马克思后面一点呢?”
“大概马克思比恩格斯矮,站在一起会有矮人一头的感觉,索性直接坐着更好。”
“为什么恩格斯不坐着呢?”
“大概是因为他和马克思不一样,不是犹太人吧德国得了犹太人优先的PTSD。”
“.”
两人又转身,顺着雕像的视线,看向了东北方向的海神喷泉和高耸的柏林电视塔。
可惜这座电视台,并没有将这两位的思想传播到世界各地。
“Hero君,我没有参加理世的[治愈系少女同盟]。”
少女忽然进入了正题。
“嗯。那种组织和中世纪把医生当巫师的宗教裁判所差不多了,我没有病,不需要治愈。”
“理世指的可不是中二病。”
“.我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什么情伤。虽然很感激你们为我着想,但是把一个没病的人送进医院,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合理吧?”
“嗯,这就是我没有参与的第二个理由。”
浅间问道,
“第一个理由是什么?”
“我不相信什么[Paradise乐园计划],那是对你的侮辱。”
一条无比认真地看着浅间。
“.谢谢你的理解。”
“Hero君一定还是期待一个合适的女朋友吧?”
“.”
浅间觉得刚刚简直是白感谢了。
“那也是对我的侮辱,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浅间将涣散的目光投向远方。
“也就是不那么世俗的,特别的,唯一的爱情,也是可以的,对吗?”
“不对,我和你们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单方面不可能。”
浅间没有犹豫地说了一句重话。
一条却没有被打击到。
“即便是《三四郎》里的广田先生,也是会梦见二十年前遇见的那位少女。我希望,Hero君总有一天,能梦见我,而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等着你。无论Hero君喜欢那一种性格、外貌、气质的女孩,我都会努力变成她,同样,我也会保留最自我的那一面,让你印象深刻到无法忘了我的那一面。”
“广田的梦坦荡纯粹,那不是爱情。另外,I桑,我梦见过你,作为朋友的你,我也绝对不会忘了你,作为一个敢于追梦的优秀女孩的你。”
浅间还没有说,[我梦见的,绝对忘不了的,不止你。所以,我不是一个好的恋爱对象,但可以成为一个有点用处的朋友。]
一条真澄已经打断了浅间的话。
“.我能告诉你,我不打算追这个梦了么?”
“.”
“Hero君,最晚下个月,我就回东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