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是美国旗昌洋行的大股东吧?”
在一辆西式的四轮马车内,刚刚离开了英国领事馆的罗耀国忽然向身边的吴健彰打听起了后者在旗昌洋行的持股情况。
“是啊,老哥我的确拿着旗昌洋行的股份。”吴健彰听见这话,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转移话题道:“雪岩老弟,是不是要我帮你联络美国领事马辉少校?我和这位美国少校关系是很好的。”
你就是和美国总统关系好也没用!
罗耀国忖道:“你得给我加钱才行!”
想到这里,罗耀国就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了,我希望明天中午可以在同顺行之中和马辉少校共进午餐.吴大人,能安排一顿法国大餐吗?”
“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了!”吴健彰笑着拍了拍胸脯,“英国人、美国人都安排了,那法国人呢?什么时候见法国领事爱棠?”
罗耀国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如果我没有算错,今天是星期五吧?”
“没错。”吴健彰笑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那明后两天是约不到爱大使的,他们法国的老爷礼拜六、礼拜天都不上班。”
“不上班?那上帝总是要拜的吧?”罗耀国笑着问。
“也不是一直要拜,只是这几个月上海滩的法国老爷们开始拜得比较勤了。”吴健彰道。
“那就行了。”罗耀国道,“那位爱领事的主日弥撒在哪座教堂里做?我可以去和他一起做。”
“啊,”吴健彰一愣,“雪岩老弟,你也拜上帝?”
罗耀国点点头,笑道:“我们家的人很灵活的,需要拜上帝就拜上帝,需要拜菩萨就拜菩萨,需要拜三清就拜三清吴大人,你呢?”
“我?我也灵活啊!”吴健彰咯咯笑道,“我做生意的哪里能不灵活?不灵活生意就做不成了!”
“就是嘛!”罗耀国笑道,“我家在南洋那边要打交道的人可多了,信什么教的都有,但是势力最大的还是拜上帝的西洋人,所以我家就跟着西洋人拜上帝,找西洋教会当靠山。”
“对,对!”吴健彰听的连连点头,“雪岩老弟,不知道你家的宝号叫什么?”
“美团行,小买卖,”罗耀国笑道,“就是替洋人跑跑腿,赚点小钱这两年南洋那边老是搞排华,虽然我家拜了上帝,有洋人保护,排不到我家头上。但生意还是有些难做!”
吴健彰点点头,似乎深有同感:“大清这边生意也不好做.留在广东那边的行商同道都在亏!上海这边贸易是好做一些,可是长毛眼见着就要打过来了,真是太难了!”
“难”罗耀国瞥了吴健彰一眼,“可是吴大人依旧壮心不已,还是想做大吧?”
吴健彰苦笑着摇头:“做大什么?实不相瞒,我已经套里头,没办法抽身了!”
“为什么要抽身?”罗耀国望着吴健彰,开始忽悠道,“吴大人,你难道不觉得眼下上海滩大有可为?”
“大有可为?”吴健彰望着罗耀国,见对方似乎胸有成竹,便拱拱手道:“愿闻其详。”
罗耀国笑着问:“吴大人知道罗苏翁吗?”
“罗苏翁?”吴健彰想了想,“是那个当过湖北巡抚的罗苏翁?”
“对!那是我义父!”罗耀国拍了拍胸脯,又给自己认了个“临时义父”——他在这方面很灵活的!
“哦,失敬,失敬!”吴健彰拱拱手,心里却觉得有点奇怪,这个罗雪岩到底想说什么?
“我义父已经服阕,”罗耀国道,“他之前是巡抚,照例应该继续当巡抚的,可是皇上只给了他一个帮办湖南军务的差事这可不是个好差事,所以他老人家一直想弄个肥一点的省当一任巡抚。”
“是极,是极。”吴健彰还是不明白。
罗耀国道:“我之所以肯留上海,其实是觉得有机会为我义父谋一个江苏巡抚!”
“江苏巡抚?可是”吴健彰讶异道,“现任苏抚可是怡良啊!”
“很快就不是了!”罗耀国道,“金陵眼看就要被太平天国拿下!镇江、扬州搞不好也要丢!金陵失陷的锅可以由陆制军背,镇江、扬州失陷的锅怡良还能躲过去?”
“可是.怡良就算不当江苏巡抚了,也不一定能轮到苏翁吧?”吴健彰迟疑道。
“那就要看我义父有没有这个实力来当江苏巡抚了!”罗耀国笑道。
“实力?”吴健彰还是有点不明白,“雪岩老弟,你的意思是”
罗耀国笑着和吴健彰解释道:“所谓实力,第一当然是团练!我带来上海的五百人称雪字营,我以字行世,雪字营的‘雪’就来自我的字号雪岩。除了雪字营之外,我义父麾下还有十营湘勇,是可以带出湖南的,而护送程制军家眷来上海的常胜勇营就是其中之一。冯南干的虽然是广东人,但他也是骆儒翁和我义父保举的,他的兵也都是湘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