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勿虑,安心过节,我已为你准备了吃食和遮阳粗布,保你周全。”
白娘子脸上惊恐未消,却见鲁达居然蹑手蹑脚的踱进屋里,手里则抄着一把明晃晃,亮堂堂的梢头棍!
棍身一长一短,中间有一铁环连接,主棍势大力沉,梢棍轻灵快变,两者表面遍布陈年血迹,斑斑如梅,一股骇人煞气传来,常人视之如被猛虎直视!
世人皆传言(鲁达自己放出的话),鲁提辖家传数口大刀,擅长刀法。
其实鲁达从军多年,最擅冲锋陷阵之法,犹使一手压箱底的棍法,泼墨不进,武艺超强。
“相公为何提棍?”白娘子强忍痛意,扯来衾被遮挡住蛇尾,怯生生的看着鲁达。
鲁达也不隐瞒,朗声说道:“自是提防娘子你有害我之心,不过此番也用不着了。”
嘴上说着用不着,但鲁达手里还攥着梢头棍。
知晓白娘子真是蛇精,鲁达心底也松了口气。
好极好极,只是蛇精。
要是什么兔儿爷、仓中鼠,或者画皮、千年夜叉之流,鲁达说不得只有痛下杀手了。
白娘子毕竟是积年的蛇精,很快便从震惊中回神。
此刻故作镇定之色,娇声问道:“相公怎就确定奴家是妖?”
鲁达:“娘子你不喜热食、立于室外必打伞遮阳、立身之处,虫蚁避退、皮肤白皙如雪胜过一切大家闺秀、体温昼暖夜凉,每逢月圆之夜便兴奋激荡……娘子,你还说你不是妖?”
白娘子顿时又惊了:“相公你一直在暗中观察奴家?”
鲁达大笑几声,如惊雷炸响,不提这茬,而是兴致勃勃的凑到床榻之前。
“娘子,你的尾巴也需要盖被子以免受凉吗?”
“娘子可否让我看看你蛇尾跟人身的连接处,究竟是何构造,洒家实在是好奇得紧……娘子如此表情,可是生分了?”
“但凡妖怪,为何都想当人?”
“娘子你化作人形之后,似乎也继承了蛇妖的部分习惯,也就是说,即便成精了的妖怪,也是无法彻底掩饰原始本能吗?亦或是,道行不够?”
“蛇妖的语言,跟社鼠黄狐野犬熊罴之流共通吗?”
“为何自古以来,报恩的妖精都喜欢以身相许,就不能当牛做马搬运财运?还是说……也讲究个长相颜值?”
“人、妖结合,能否诞生子嗣?是人妖、还是妖人,还是半人半妖?”
“对了,娘子你是否还有个唤作小青的妹妹?”
如珠落玉盘,接连数道追问,白娘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白娘子顿时悚然,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
“官人……怎么知道的?”
“他也太好问了吧?”
看着白娘子失神的表情,鲁达这才反应过来。
白娘子如今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当个解惑先生,不由得压下心中好奇,转而指着院中桂花树下的兔笼。
“素听闻妖精有采补精气生气以全自身的说法,娘子请便。”
“多谢官人。”
白娘子撑手坐起,也不见她掐诀施法,苍白的玉唇微张,开阖蠕动之间,便有荧光乍现,倏然刮起一阵清风。
院中鼠兔本饱满的躯体,瞬间干瘪下去,一股肉眼可见,呈朱砂色的生气,随着清风倒卷,吹入白娘子口中。
顿时,她本苍白的玉唇变得鲜艳起来,红润欲滴,一股妩媚之意流转而出。
“妙,妙啊!!”
鲁达看着这幕,两只放火眼射出精光,满意的点头。
……
有了鼠兔生气的采补,再加之鲁达用遮光黑布将卧室门窗缠了个密不透风。
白娘子顺利过了端午之劫。
一日后。
正逢六月初休沐。
院中桂花树下铺开一张茵毯,毯上压着数坛新丰酒。
白娘子无惧高温,端出刚蒸好的重阳蜜晶糕,浇上了一勺浓浓蔗浆,跪坐到鲁达跟前。
一人一妖间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关系更亲密几分。
白娘子也不再遮掩自己身为妖精的神异。
吃着糕点喝着酒,鲁达突然开口,
“还请娘子教我修仙求道之法。”
岷山响马就如套在脖子上的索命绳,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提起来。
鲁达虽龙精虎猛,武艺过人,但自觉较之兵马都监左不悔,还逊色良多。
大宋朝民风彪悍,习武之风昌盛,各个武道流派层出不穷,时不时就冒出个什么惊世游侠、千古猛将。
但归根结底,逃不开‘熬炼筋骨气血之强,打磨拳脚技艺之巧’。
也并无刻板的武学境界,只是笼统的用万人敌、千人敌、百人敌、十人敌来衡量习武之人的强弱。
鲁达自己,大抵有接近百人敌的实力。
放在战场上,可影响一场小范围的局势,若是骑上马,配上甲胄,战力自然又上涨数成不止。
但还是比不上左不悔,但凡能坐上兵马都监之位的,实力不会低于千人敌。
左不悔都光速跪败了,鲁达寻思着,就算来尊万人敌的绝世猛人,怕也够呛。
真遇到成了气候的妖鬼,习武之人也只是行走的血食,顶多像左不悔这般,保全性命罢了。
万般皆下品,唯有修仙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