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那闫三回到家中,推开破烂的栅栏,摸黑踱进屋里,颇为心疼的点燃省油灯,这才从柜子里摸出一个药囊。
闫三家没有专门的灶房,往日都是随便在屋外土坑里刨食。
他正准备去外面熬药,又担心劈柴生火的声音,打扰到附近乡邻的休息。
又一阵忙活,将炉子搬进屋里,将门窗关好,只留一线缝隙,这才熬煮了半个时辰,终于把药煮好。
吃了药,或许是闫三的错觉,感觉好多了。
脱掉衣服,闫三躺回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用稻草、破旧布料堆积的木板上休息。
“明儿还要去市集里帮工,白夫人今天又少了我几成诊金,却要让白夫人知晓,老汉我可不是什么爱占便宜的穷酸货,定要把钱还上……”
这样想着,闫三慢慢睡着了。
月明星稀,夜色深沉,只有屋外树影在微微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
闫三衣服里的布帛,动了动。
其中一枚质地发污,锈迹斑斑,有些年头的宋元通宝,弥漫出重重暮气。
暮气凝聚成型,囫囵是个人样,但下半身还在铜钱里,上半身则拉伸蠕动,钻出两只手,朝床上的闫三而去。
“今夜可得好生锤打这老汉。”银伥自言自语着。
说着,银伥就将双手收臂于怀,左右手交替,一拳拳捶打闫三的眉心,就好似在敲锣打鼓。
一边打还一边说着:“一拳两拳三拳……”
闫三在睡梦中,也依稀察觉到痛苦,脸庞呈不正常的潮红色,脖子、手臂青筋暴露,血管几乎要把皮肤给涨破了!
但这银伥却没注意到,屋内那火炉旁边,打开的药囊图案上的‘福德公’正在偷偷看它。
眼珠子一点一点移动,那点漆黑瞳孔,逐渐放大,最终填充了整只眼睛!
继而大喝声传来:“哪里来的妖孽!敢在福德大神面前行凶!”
呼!
这声音分明自称的是福德公,但却是棍棒加身,只听得呼的一声,棍影当头砸下,那银伥直接被打成无数碎团!
银伥瑟瑟发抖,立刻钻回铜钱,似乎还想逃走。
“你敢逃?你敢跟洒家撂心眼?!哈哈哈哈!!等着,你等着!嗬嗬嗬嗬!!你敢逃,我就砸你个五马分尸……嘿嘿嘿嘿!!!”
那‘福德公’一阵怪叫,恐怖渗人,吓得银伥一动不动,立刻装死。
而闫三也猛地惊醒,恰好看到银伥钻回铜钱的场景,耳边,还响起‘福德公’的笑声余音。
闫三目瞪口呆:“福德大神,显灵了?!”
……
“这就是银伥?”
翌日,保安堂中。
鲁达看着闫三递来的这枚铜钱,接过来后翻来覆去的打量。
“鲁都监,昨夜我好像看到福德公显灵了。”
闫三的目光,看到了神龛上,香火缭绕的福德公神像,心底猛然升起几分敬畏。
如果忽略那只正趴在福德公头顶,窃据神位的大橘的话。
闫三这才猛地惊醒,鲁都监素来有捉鬼降妖的神异,甚至之前还卖可辟邪的家传宝刀,莫非,就是此故?!
想到这,一缕纯粹的金色香火从闫三眉心飞出,浮浮沉沉,飞入神龛福德公雕像之中。
不知是否为闫三的错觉,他怎么隐隐觉得,那雕像的嘴角,似乎上扬了点?
“只是,昨夜那福德公的声音,为何如此奇怪?倒是跟鲁都监有几分相似。”
闫三没由来的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