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端宜听她这样说,才稍稍安心。
“那劳姑姑费心,我处理完事情便回来陪姨母。”
丹枫点头。
徐端宜又坐了一会,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姨母,又替人掖了被子,这才离开。
……
雪昨日就停了,但积雪仍在。
路道旁堆成厚厚的两堆积雪,墙瓦也瞧不出原本的颜色,待出了东华门,离开皇宫地界,外头才逐渐热闹起来。
徐端宜久不出宫,倒也有些贪恋外头光景。
便让时雨把车窗推开一些。
若是换作碧溪在这,此时必得先进言劝告一番,可时雨比她只会更贪这外头的热闹光景。
“那主子您把斗篷穿好,要是着凉,回头碧溪知道后,肯定又得骂我。”
徐端宜笑着说好。
她也是爱惜身子的人,把自己藏在厚厚的斗篷里,就连那斗篷上的风帽也给戴上了,手里还握着一个小手炉暖着手。
时雨才推开槅窗。
那原本用来挡风遮盖用的帘子,就立刻被风吹起来了,被时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风真大啊,主子,您可把衣服穿好啊。”
徐端宜说好。
主仆俩便这样开始赏起景来。
时雨靠着窗子,徐端宜端坐着。
皇城脚下自是热闹,何况这里还是繁华之地。
徐端宜兀自看着这雪后的京都,见沿街小贩依旧不少,正欲瞧瞧与她上回出宫时相比如何,就听见前边传来好大的喧哗声。
“主子,那里有人吵架!”
时雨是最爱这些热闹的,她自幼习武,耳朵也灵光,比徐端宜听得还要真切一些。
徐端宜对这些热闹倒是无甚兴趣,只扫了一眼,便打算收回视线。
就听时雨先一脸激动说道:“主子,是南安王!”
徐端宜身形忽然一顿。
原本准备收回来的目光,忽然又往那处瞧过去一些,就连身形也不由自主地往车窗那边靠过去一些。
“主子,他们在骂南安王!”
时雨未曾注意到她的举动,还一脸激动看着那头的光景。
马车离得近了,徐端宜无需时雨讲述,也能瞧见那边的光景了。
果然不少人围在谢清崖的面前。
冰天雪地之下,谢清崖披着一身大红狐裘,金冠束发,倒是十分好认。
他被众人围在其中,身边还站着一个长相妩媚的女子。
时雨本来还在乐滋滋看热闹,还想亲眼看看南安王骂人的情景,是不是真如那几个小太监说的一样,待瞧见谢清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立刻瞪大眼睛,怒道:“南安王都跟您定亲了,居然还敢带女人招摇过市,看我怎么收拾他!”
她说完就让人停车,还打算亲自下马车去教训人。
徐端宜未曾阻止马车停下,却拉住了时雨的胳膊,阻止她下去。
“主子?”
时雨不解。
徐端宜让她坐下,然后继续看着外头。
自上回中秋佳节,他们也有一年多没见了。
纵使被这么多人围着,谢清崖也面不改色,大冷的天,他手里拿着一把附庸风雅用的折扇,似是听得烦了,还歪头掏了掏耳朵:“诶,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新鲜的?”
“每日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我都会背了。”
“你,你!”
爱慕徐端宜的,除了那些名门望族的郎君们,还有不少清流书生。
徐端宜每月都会出宫施粥。
今年春闱前,京都还闹出过一桩“学子行窃案”。
当时一官宦子弟指责一学子行窃。
行窃之名,乃是大罪。
若罪名属实,此学子不仅要被抹除今年春闱的名头,此后也再也不能科考。
这些学子,哪一个不是寒窗苦读,才能走到今日的?
那被污蔑行窃的学子,本就家中清贫,是靠他爹娘卖豆腐,一个铜板一个铜板,供他走到今日的。
他一介白衣,又无背景,被那官员子弟指责行窃,自是无从辩解。
正当他悲愤之际,恨不得一头撞死,用自己的鲜血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时,路过的徐端宜为他解了难。
徐端宜先是派人问了事情经过,又着人去查,最后在一个小乞儿的身上找到了那人的钱袋。
学子这才得以洗清冤屈。
那日之后,徐端宜还亲自设了一处地方,专供这些家中清贫的学子居住,免得他们春闱之前,还要受颠沛之苦。
因此知晓徐端宜要下嫁给谢清崖,别说那些名门望族的子弟可惜扼腕,这些学子书生亦是如此。
他们倒并非是想娶徐端宜,只是单纯觉得南安王属实不是良配。
也因此,才会闹出今日这样的情景。
“嘉顺长公主如何贵重,你既与她定亲,就该恪守本分!竟还敢带着烟花女子招摇过市,你,你简直混账!”
“就是,你这浪荡子,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与嘉顺长公主成亲,若我是你,现在就该待在家里斋戒沐浴,感恩上苍!”
谢清崖看着人嗤道:“那你去呗。”
“你!”
“简直混账!”
“嘉顺长公主为人贵重,又有菩萨心肠,你这混账有幸与她结亲还不满足,今日我们就替长公主好好教训你一顿,看你日后还敢这般轻狂!”
……
谢清崖本就引得众怒,遑论此刻作态疏狂,更是令群情激愤,有人抄起旁边的东西,就要往谢清崖的身上砸过去。
谢清崖早有准备。
拿折扇把身边女子推到一旁,正欲捋起袖子,和他们打一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清柔的女声:“住手!”
女声熟悉。
谢清崖身形一顿。
他回头看去,就见一个身披鹅黄色斗篷的女子,正从不远处走来。
女子的容貌被掩于风帽之中。
其余人还未辨认出她的身份,谢清崖握着折扇的手,却无端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