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他说,“她手里的哨子是控制尸体的。”
“什……”
“唷,施公子,太巧了——又见面了。”
人还未出现,声儿却先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张少爷的领口爬过一只壁虎。它落到地上,很快化出了人形。
不明情况的慕琬以为小丫头遭了不测,愤怒地大喊:“狩恭铎,你放开玉亭姑娘!”
“咦?我把玉亭姑娘怎么了吗?真是的,什么锅都往我头上扣,我也委屈得很呐……我可要纠正你们,玉亭姑娘和我可是老相识,我还是她的恩人咧。”
山海与慕琬的脸色更惊讶了,但他们见施无弃一言不发,似乎隐隐知道了些什么。
“无弃,你……”
“我知道。玉亭姑娘,想复活她的第一个恩人……于是狩恭铎成了她第二个恩人。他要教她还魂之术。自然,我猜只是当做实验罢了……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玉亭紧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过来吧,玉亭姑娘”山海镇静地对她挥挥手,像是对自己徒弟一样说话,嗓音柔和,“别干傻事。”
玉亭确乎是陷入犹豫中了。不如说,今天这个局面,也是她在收留他们过夜时不曾想到的。可她还是一动不动,腿钉死在地上似的,一手攥着羊角,一手抓紧了张少爷的衣角。
“我们对施公子的力量都钦佩得很。这样吧,用你的尸人,与玉亭姑娘的打一架,赢了我们自然放你走。公平起见,我给他施了点儿别的咒术。怎么样,很合理吧?毕竟他们对你们而言,可都是挚爱的人。”
施无弃攥紧了手,指甲几乎要刺进肉里。
“别管他”慕琬横起伞,“我去把他的嘴打烂,看他还说这些欠揍的话。”
“你若真想打,得先过我这关。”
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山海轻轻“啧”了一声,确定了之前的猜测——施无弃也这样想。那便是此处的妖气不止一种。
还有吴大掌柜。
他从张少爷身后探出身来,然后才迈了步子。看样子,他也在此地恭候多时了。
“吴掌柜不跟我们做生意就算了,还来掺和别人的事?”
慕琬面露讥讽,吴垠却并不理她,那死气沉沉的脸让她更为恼火。他只是头也不转,盯着柒姑娘看,一面对狩恭铎说:
“可别弄得太难看,我处理起来会很麻烦。唉,解烟已经下了狠手,一点情面不讲。”
“就是啊,她总这儿样。”
施无弃一振手臂,攥住了合拢的扇柄。
“我们没听你们聊天的闲工夫”紧接着,他压低声音,“就按他们说的,你拖住吴垠,我如他们所愿,让阿柒和张少爷交手。山海,你不要管,直接去救阿鸾。”
凛山海不是会抛弃同伴的人,但他相信二人的实力。他举起拂尘,口中念念有词,使了一个障眼法,遁于无形中。他们并没有拦他,看来的确是冲着柒姑娘来的。想必他们的确分工明确,而这样的行为,更是落实了殁影阁对禁术的研究。
“我去会会狩恭阁下。”嘴上这么说,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玉亭姑娘身上。
慕琬听无弃这样讲,轻轻点头。但就在瞟向他侧脸的那一刻,她似乎从刚才那句话里听出些许弦外之音。
那眼神充满怜悯,又夹带着一丝丝的可悲。她很清楚,这绝不是百骸主再说这种话时会露出的表情。她也清楚,这一瞬不易察觉的悲哀,是给他想让察觉的人看的。
他只是说给他们听的,所以……
对付狩恭铎,只是个转移目标的幌子。
她明白了,她必须为他打好掩护。
伴随着清脆的展扇声与一阵低沉的哨声,两具尸体各自向前走了两步。
一个面容阴郁,一个神情柔和。
一个枯槁,一个鲜活。
就仿佛两件儿静物,一个死,一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