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走……
她在哪儿?
黛鸾触电似的将画扔了出去,成幽一把接住。他反复打量着这幅画——毫无疑问,画技巧夺天工,登峰造极。若要与他自己相比,还真不好说谁更胜一筹。可他们二人都作弊了,或者,至少都偏题了。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瘫在地上,勾起嘴角。他发出时断时续的笑声,抽搐似的。
他八成是疯了。至于何时清醒,谁也不知。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突然冲上前去。那人脸上蒙了布,施无弃并未看清。光天化日,那人竟然就这样抄起地上的画卷,逃离了场地。城主立刻派人去追。施无弃也定了定神,一个箭步追了过去。
城王府中身怀绝技的人不少,还是有数十人随他一并追来。他们定力不错,身手也十分了得,能随着他与窃画贼飞檐走壁。但那贼人忽然向身后丢了暗器,他们一个两个都倒了下去。施无弃感到有些奇怪,他并未刻意躲开,那人也并不打算攻击自己。他眯起眼,望着那小小的背影,依稀看到那个人身后有两把兵器。
他追着那人来到场地之外,发现之前所有的守卫不知何时都被放倒了。但他们的生命体征还在,就连刚才遇袭的人也是,不过是晕厥了而已。他判断,此人并无恶意。
刚想到这儿,那人就站在墙头停下了。他这才看清,这身形是个女人。而且她方才掩饰了身上的气息,现在刻意不加隐藏。虽然她蒙上了藏蓝色的面纱,但无弃还是认出了她。
“怀澜?”他很惊讶,“你是何时……”
“我受人之托。带走如月君的美人图。”
“……是如月君本人吗?”
面纱下的唐怀澜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她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那时只说,让我将这幅画护送到殁影阁去。”
“殁影阁……”
“你要拦着我么?”怀澜淡淡地说,“我们的账结清了。如果可以,我不想与您在此地发生冲突。”
施无弃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四下没有人,至少没有清醒着的。但他能感觉到,凛山海已经在追来的路上。于是他摇摇头,对怀澜说:
“我没有阻止你的理由。你行事向来不问因果,恐怕我追问你,也得不到答案。”
“多谢体谅。”怀澜抱拳作揖,转过身,准备跳下围墙。就在这时,她停滞了一阵,转过头问了施无弃另一个问题:
“你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之后会回玄祟镇。山海大概和我一起来,但阿鸾可能不了。我在这里巡视了一圈,对他们府上的一些事有点眉目,随后会告诉她,她得自己处理家务事。不过,山海还会回来吧,毕竟是她师父,少不了帮忙的份吧。你呢?”
“四海为家。”
“……也不错。”
“山……凛道长,在帮阿鸾处理完家务事后,还会继续留在黛峦城么?我总觉得他其实并非安之若素的人呢。”
“哈哈哈,你倒是很敏锐……他的确私下与我说过,会在阿鸾继任后离开,继续游历九州。不过,那大概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这样么。”
“不快些走么?追兵们要来了。”
“……有一天你会忘记这一切吗?”
“事会,人不会。我知道我忘记了许多读过的书,但它们永远成了我的一部分。”
唐怀澜摘下了面罩,露出的神色颇有些忧郁。这令施无弃感到一阵莫名的苍凉……却说不上是为什么。身后传来追兵们的叫喊声,与山海用轻功踏过屋瓦的、轻到不可察觉的声响。
“望你我各自珍重。江湖之大,有缘再会。”
“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