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声寒所说的方法,是重新进入陵歌带他们来时的灵脉,沿着它去寻找鸟神的殿堂。他们模模糊糊地觉得,此时所行走的方向该是与先前不同的,而事实上,大概只有柳声寒在这里还有些方向感。
“你有多大把握?”
这次的通道是可见可触的,白涯的声音平板地撞击着通道光怪陆离的四壁。缀生的矿物结晶不知是散发抑或折射着迷离的光彩,催眠似的,令人眼晕。
柳声寒在前边带路,但脚下迈着的步子似乎也不是那么坚定:“六七成。鸟神的居所,想来应汇聚着充沛的灵力。想找到那里,靠辨识这灵脉中的灵力涌动也许可行,不过,也要靠一些运气。”
他们越向前走,脚下变得愈发潮湿,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汇聚在一起。大约是此地地质特殊,那泉水是温热的。只是越走,空气便越发泛起凉意。虽说并不算寒冷,反而凉爽怡人,温度的变化还是让人有些奇怪。眼前出现了一团固定的光,想必是出口。柳声寒忽然停在那儿不走了,君傲颜不知为什么,但她接着向前。就在即将重见天日之时,柳声寒唐突地攥住了她的手臂,猛地用力将她拽了过来。失去重心后,脚下的水流很轻易就能将她绊倒,她用力将陌刀杵在地上,才保持了平衡。
傲颜吓了一跳,她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声寒哪儿来的这般力气。
“你不要命了吗!”柳声寒竟比她还生气。
君傲颜觉得不对劲了。她和白涯向前探身,发现他们竟然在一处峭壁上。潺潺的细流是一处小小的瀑布,从高处向下,末梢消失在空中。
“我们应该怎么上去?”
在一群成年人中,茗茗是个活泼的孩子。即使这般局面,他也是乐观得要命,一点都不着急,反而轻松地问他们,就好像其他人一定有办法一样。
“你确定迦楼罗就在附近?”祈焕问。
“我想是的。上方有很强的灵力流动,且人数众多。”
祈焕忍不住揶揄:“你这位置算的还挺准啊,就是高低差有点儿……”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君傲颜感慨道,真不知是他们运气太好,还是运气不好。
“不愧是鸟神,也就扁毛爱在高地儿垒窝。”祈焕一边看,一边嘀咕,“那个陵歌平时就往这跑?出个门都得飞上飞下,他们也不累得慌。柳姑娘,真的没有更近的出口了吗?”
“我找不到了……想来鸟神并不希望普通人出入自己的住处。”柳声寒遗憾地摇摇头。
所幸上方有大量密密麻麻的藤蔓,这是天然的长梯。白涯率先在断崖边反身抓住上方的藤蔓,利落地登了上去,看着就令人害怕。柳声寒似乎不欲被落下等待,于是她主动跟在白涯下面,顺着他摸索出的支点攀爬。君傲颜和茗茗也跟了上去,祈焕倚仗着自己撞见比比时的“矫健身手”,拍着胸脯自荐为他们断后。他扶上茗茗落脚的藤蔓交点,最后向下看了一眼,咽了咽唾沫。老实说,这儿可真不是适合徒手攀岩的好秀场。
爬了一小会,白涯挂在山壁上低头望去,视线越过下方凸起的岩体构建的平台,只能隐约看见雾霭笼罩的地面景象。他再抬起头,攥着藤蔓,仰面眯眼凝视着上方。这是他们能看到最高的山峰了,颇像是进入这片山脉前,从远处望见的雪山。可是现在就快到山顶了,山岩上却没有丝毫冰霜雪染的痕迹。他的确能感到不同寻常的结界,使得此地的真实样貌与远观时略有差异。
好在,他们出来的洞口离山顶的确不远。山壁也不乏可供支撑的岩石,只要不向下看,并没有那样可怕。一行人攀登的路程算得上有惊无险,就连祈焕不大放心的茗茗,这孩子也比他们这些成年人要轻盈太多。即使没有突然背生双翅,在山岩上纵跃的样子也像极了一只敏捷的鸟儿,无愧于他的身份。
祈焕吭哧吭哧地爬着,劳心费力。好不容易,才最后一个从山崖边缘探出头来:“你小子可以啊,也不等等哥哥我,亏得我瞎给你操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闭上了嘴。辉煌殿宇率先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那恢宏气派在一瞬间就使所有人都相信,它正是他们此行寻觅的目标。
但这不是祈焕闭嘴的根本原因——在前头,君傲颜捏紧了刀,盯着白涯对面,丝毫不敢松懈。
白涯与面前的“人”冷冷对视。那是一些身着甲胄的……妖怪,打扮像是宫廷侍卫,只是个个都顶着鸟类的脑袋,使人大感违常。尽管面部披覆鸟羽、顶着外突的鸟喙,他们也看得出这些鸟头守卫对他们的出现并无欢迎之色——最前头的一个,装束不大一样,大约是侍卫长吧?他后脑勺的毛都竖起来了。
“你们这些人类,为何会闯入迦楼罗大人的圣所!?神殿所在,向来只有我等知晓,哪个叛徒把大人的居处告诉了你们!”
白涯皱了皱眉,隐蔽地瞥了一眼柳声寒。他倒是不介意供出陵歌,只是平心而论,她确实将秘密保守得很好,他也无意栽赃陷害。而柳声寒没有半点反应,不像要站出来,认下这名头的意思。他只好跳过了回答,还算客气地应道:“我们来拜见鸟神大人,没有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