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的……”
“我的兄长。”她顿了顿,“虽然我们只差了不到一刻钟的岁数,但他一直像父亲一样照顾我。他算得上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二位的父亲……”
“我们的生父在我们出生前便去世了。吃绝户的事,到哪里都不新鲜。你知道这个村子本就偏远,不能指望兄长带我……他知道有人总想霸占我们的房子,把我们赶出去,就提前在屋子边布置了很多陷阱。谁要是真闯进来,他就拿刀和别人拼命。别看那时我们都小,小孩子发起狠来是最不要命的。那些人吃了亏,头破血流地回去,也不敢说自己是怎么闹的,但人们都心知肚明。时间长了,也就没人敢再招惹我们……只是我们依旧不受待见。没关系,我本想着我们只要一直在一起生活,就这样直到慢慢老死,也不错。”
“但是‘诅咒’发生了?”
“但是‘诅咒’发生了。我本希望,就算降临到我们身上,选中我是最好的。这样一来我也不用再拖他的后腿。但他打了我,不许我说傻话——他从未打过我的,我便怕了,就不再说了。母亲还在的时候,他曾和我们在父亲的坟前发誓,说会一辈子对我好,护着我,绝不会做伤害我的事。大概是因为违背诺言,父亲生气了……谁知道呢。”
我问:“你们没想着离开这座村子——在异变刚刚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没有钱才……”
“钱不钱的,也就那样吧。”女人淡淡地说,“主要是没地方可去。到哪里都一样。想想看,两个孩子,不论去哪儿都没有立足之地,还不如守着现在安定的位置。这一守,几乎要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我沉默了一阵,不好再说下去。想必之前有不少和我一样多事的人问过相似的话题,她一定也说了很多遍,不厌其烦。之后,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陶逐。”她又抬手指了指床上,“他叫陶迹。”
我不再说话,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望着碗里见底的水,里面有些黑色的、细小的杂质,这是我没有喝干净的原因。毕竟她这水是直接倒进去的,可没有洗过碗。但话说回来,珍贵的水确实不要浪费在这种地方的好。常用的碗,能有多脏呢。
“我说了不老少,您也问了老半天,却还没有告诉我,您是来做什么的。不是来寻宝,到这鸟不下蛋的地方还能找什么?”
“我来找你。”
陶逐姑娘这么说了,我便这么告诉她。在听到答案以后,她如我所料地睁大眼睛,露出惊奇的模样。在那一瞬,那种麻木被驱散了,但也没有什么欣喜。
“找我做什么?”她反问。
“我来带你们走。”我告诉他们,“带你们去能治病的地方。我对医术并不精通,但可以领着你和你兄长,找一个靠得住的郎中。你们可以……”
“我不走。”她突然冷起脸,“我不相信你。何况我知道,哥哥的病治不好。”
“办法都是有的。若是生病,就找人医治;若是中邪,就找人驱魔。我来帮你们。”
“不可能,你和他们一样都只想骗我!”
陶逐忽然发怒。她站起来的瞬间,凳子被碰到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她继续叫喊:
“你们这样的人就想骗我走,骗我去卖身,把我和兄长分开!”
“……我不会这么做。”
但不论我怎么做,说什么,如何安抚她的情绪,她都不肯,只摆出要逐客的架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