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聆鹓以为自己醒的很早了,因为外面的天分明还没亮透。可沈闻铮已经不见了,她和女儿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脚。想必她一定是轻手轻脚,生怕吵醒自己。聆鹓简单收拾了一下,去敲谢辙他们的房门。寒觞打开门,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屋里的谢辙也有些困倦,不知道他们什么时辰才睡。
“沈夫人走了,”她说,“估计是天还黑着的时候带着依然离开的。”
寒觞打了个哈欠:“我们也该走了。可惜,还没与她道别。”
“江湖就这样,人们来了又去。”后面的谢辙说。
他们收拾好行李,走在街上,发觉天亮以后镇子还是有些人的。但这人数远远算不上热闹的地步,这街道也并不像是为了这种人群规模修筑。人们左顾右盼,一个两个都贼眉鼠眼,买个菜都是把碎银铜板直接扔到摊上,摊主去捡。他们都生怕谁先翻了脸,露出獠牙冲向自己。晨雾还未散尽,三人路过一个卖早点的铺子,想吃点东西再走。附近其他铺子没有开门,这家店的队伍显得格外长,但主要原因是人与人之间很远。看来有许多人都见识过镇上活尸袭击人的恐怖景象,行为上才如此统一地注意。
排在他们面前的两人好像是朋友,离得倒是近。他们低声议论着:
“你听说了吗,昨夜东二街那边,有一群活尸同时出现……我可是亲眼看到了!我还听到清晰的琴声,闹鬼一样,太可怕了。”
“真的假的?它们不都是独自行动吗?你可别唬人,现在谁都经不起吓。”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我起夜的时候见着了,粗略看过去有四五个呢。其中一个尸体还没烂,看那衣服,是三天前下葬的那位小姐。我当时可差点尿裤子了!”
“不是说死了马上就得烧吗?他们怎么还敢土葬?”
“切,钱给够不就成了。你想啊,虽然人是死了,用火烧也太惨了,哪个家属受得了啊。尤其她姥姥年事已高,最看不得这个,花了大价钱把消息压下来。我寻思着今天马上就要有人说,什么地方的棺材给烂了……唉,他们也不知钉死了没。”
“谁知死透了没呢?我怎么听说装棺的时候,人还能动呢……”
“谁说不是呢。应该是死了。可保不齐哪天,谁的哪个仇人……是吧?还活蹦乱跳着就设法一把火烧了,上哪儿说理去?”
“算了吧。若是染了这瘟病,定是没得救了,早晚都得……唉,好像尸体现在都是给官府那边集中处理吧?”
“也是。我听西街那户人家死了儿子,根本不舍得交人,就把尸体剁成了好几块儿,免得它活过来害人。前两天还是交了,因为那眼睛老动弹,老两口受不了啦!”
“我去……难怪我还听人说,有时街上还能看到人手在溜达!我当时没信,还以为他们吓傻了说胡话……”
安静的清晨,他们仨将这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都心里发毛。晨雾薄了些许,朦胧中透着清冷,让他们谁也不想先开口说话。三人只是相互对视,心里提起十二分谨慎。
还是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排到他们,聆鹓本想喝一碗儿热乎的白粥,但这铺子不让人们在店内用餐,只能买点包子炊饼之类的硬货走人。雾散尽了,街上还是那么几个人。这镇子里不算太冷,但人们都缩着脖子,几乎要将脑袋隐藏在帽子和竖起的衣领间,小心翼翼地从缝隙里观察四周。巡逻的捕快们倒是身姿挺拔,可他们的表情同所有人一样,都紧张兮兮的。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聆鹓啃着咸菜馒头问谢辙。
“咱们昨天从南边进入城镇,西边是荒草滩,东与一个叫绛缘镇的地方接壤,北偏东一些,是一座大型城池。绛缘镇由于初期与此地接壤,听说也有不少感染的人。北边就不知道了,但既然是大城,防护措施应当更到位些。”
“也更严格。”寒觞补充道,“直接绕到西面吧,尽量避免与人接触。”
“可是有管控的城池更加安全,”谢辙持不同意见,“我们可以申请通行。”
寒觞却皱起了眉。他好像并不认可谢辙,便反驳道:“你难道不清楚,这些小地方的办事效率有多可笑?还有三天就是年,你当审批文牒的人不放假?”
谢辙一直算得上守规矩的人,但寒觞这么一说,他竟也无法驳斥。聆鹓陪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