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这是很久前的事了。神鸟迦楼罗殒身后,人类开始对残余的妖鸟一族进行迫害……很不幸,我父亲就是神鸟的手下,是修炼成妖的蓝孔雀。他从南国逃到这片大陆,险些脱了一层皮。当时他的许多同胞都未能幸免。尤其是对鸟神大人祈愿,借过如意珠的,人类甚至像妖怪吃人一样反过来吃掉他们……就仿佛自己能得到这份力量一样。”
“人类是这样的,”卯月君平静地说,仿佛自己不是其中一员,“不过,如意珠因祈愿诞生同等的诅咒,已经侵入迦楼罗的亡骸,自生前就由他一人承担了。”
“确实如此。不过听说他的心脏是纯净的琉璃,能净化一切灾厄,也不知是真是假。我父亲逃亡这片大陆的南方,在山涧中与我的母亲相遇——她是绿孔雀修炼而来。”
原来他是个混血,而且算个妖二代呢。像这样的妖异,也难怪优越。自己不用经历什么修炼的苦处,与生俱来就拥有强大的妖力。在人与各种禽兽之中,血缘关系越远,生下的后代越是健康强大,这是自然的法则。所以,这家伙恐怕天生就没吃过苦头,是个成长之路顺风顺水的大少爷。既然他父亲曾遭受苦难,保不齐有些宠溺。不过,说不定也对他的教育有些好处,不然他也无法率领一方水土的妖怪。大概吧……这些都是猜测,毕竟泷邈也不知道他带领的那片区域,妖怪们生活得如何,他是不是很有威严——说不定是继承母亲的地盘和子民呢。算啦,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我母亲一族,在当地也过得很糟。许多人知道有南国妖鸟逃往此地,不分青红皂白地滥捕滥杀。即便没有这档子事,绿孔雀也常被捕捉,作为贡品献给人类的王公贵族,永远失去自由。所以,我对人类可是很难喜欢起来的。”他的视线斜向泷邈,不知是无意的还是在暗示什么。他顿了顿,接着说:“凡事都有例外,我父亲教育我,不能总是满足于自己现在的优秀,更应向各个种族的强者虚心学习,而这并不止是妖术方面,还有很多我所欠缺的。我知我心高气傲,有些六道无常也是入不了眼的——唯独您值得我百般尊敬。”
卯月君微笑着,不知心里对这番恭维做何评价,但至少看上去欣然接受了。泷邈感觉很别扭,但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对了,差点忘记说,”卯月君伸出一只手示意泷邈的方向,“我介绍过他了,他便是泷邈,是白鹭一族。这位公子名孔令北,是……”
孔令北难得主动打断了卯月君。他幽幽地说道:“您说是白鹭,我还以为是一位多么翩然若仙的公子。谁曾想,竟是一介莽夫。”
“你要是想打架可以直说。”他如此回敬。
孔令北的双臂忽然向身后一收,抽出一对武器来,原来它们就收在他的披风之下。那是一对尖锐的分水刺,泛着一层黄铜色,在末端呈现紫铜,色彩自然而艳丽,在阳光下煜煜生辉。他抽出武器的动作也十分华丽,按照泷邈的想法——太花哨。虽然仅这一个动作没有太多破绽,但交起手来一定会暴露无遗。他不想和孔令打架,尤其是当着卯月君的面。
不过,从刚才起泷邈就觉得他对自己很有偏见。这气氛让他想起了鸟雀求偶的景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雄鸟大献殷勤,在雌鸟身边搔首弄姿,挤眉弄眼。虽然孔令公子还是保持着一贯的矜持,对卯月君也只是十分有礼,与献媚并不相同,可挤兑自己的架势倒是像两只雄鸟在异性面前啄来啄去的。倒也无所谓,反正他和卯月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这场闹剧,还是以卯月君的劝说作为收尾。他们又聊了许多,确切说是泷邈听着那两个人唠,尽是些没营养的浪费时间的话题。终于,孔令北告别他们——告别了卯月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只有在她面前,孔令公子的举止和措词才配得上公子二字。泷邈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只知道大太阳当头,略微偏西。现在一定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知道吗?他八成是怕自己晒黑了才离开的。”泷邈揶揄着,“毕竟这儿可没有手下人给他撑着华盖。我说,您不觉得他奇怪得很么?”
“是有点儿。”卯月君笑起来,忽然动身离开这里了。泷邈等了半天,终于要挪窝,便干脆地赶了上去。没走多久,卯月君又对他说:“你知他刚见我时说了什么吗?”
“我可以不问吗?”泷邈耸耸肩,“算了,您说便是。”
“他说:‘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这搭讪方式可真够老套的。”泷邈如此评价。
“确实如此,我也说了与你一样的话。不过我很清楚,那孩子的灵魂是见过我的。”
“灵魂……?”泷邈看了她一眼。
“是了。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在我成为黄泉十二月之前,曾是山中的巫女么?”
“记得,你的预言被村里人构陷……”
“孔令公子,便是我那恋人不知几次的轮回转世。
“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