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蚀刻着阵法的瞳眸。
“!”
几人大惊失色。什么样的人会做出这等疯狂的事?!拿自己的身躯冒险,甚至——是眼睛这等最接近大脑、最脆弱的地方。他眼里的线条正散发着蓝盈盈的光,虽然细小,却十分清晰。当然,小小的眼球不可能刻下全部的法阵,否则就算能够做到,也没谁能看得清楚。他只取了法阵中的一部分,并加上了一些改进——谢辙的眼睛能看出来,相信神无君也可以。说不定,神无君早就透过纱布知道了他的秘密。
这么说来,其实很久以前他就盯上蟒神的法阵了……
“我当时正是在天狗冢内解除此瞳的封印,才化身为妖,挣脱了诅咒。如今能帮到尹少侠,不胜荣幸。”
寒觞冷笑一声:“哼,我想,我可知道给百骸主怎样的礼物了。”
话音未落,他执剑径直冲向妄语的恶使。不出所料,尹归鸿横加阻拦,再度与他打在一起。两边的招式更不留情,刀刀致命,剑剑攻心。不出三个回合,尹归鸿用弯刀劈地,借力反身而起,一个飞踢朝寒觞去。寒觞正要抵挡,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问萤突然冲上前来,推出双掌,将他狠狠打了出去。
“你怎么能插手!”寒觞厉声道,“太危险了!”
“我怎么能不管你!”
寒觞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他能理解妹妹的情绪,才不好说她什么。不过,自己也是太小瞧她了。凭她的内力,竟也能抵消尹归鸿的力,甚至反打出去。
……但如果他其实根本没有施力呢?
此举正合他意。寒觞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因为尹归鸿是朝着石壁去的——那个法阵。
神无君迅速抛出一柄弯刀,谰却早有预料。他也扔出怨蚀,两把兵器在空中发出“噌”的一声脆响,又以不合逻辑的角度弹了回来,折返到自己主人的手里。尹归鸿顺利将刀尖对准阵的中心。就凭问萤这点力气,竟也轻易让他将刀刃插入石壁,如钥匙进锁般顺滑。那里原本光滑平坦,空无一物。
此刻,时明时晦的红光法阵突然保持明亮,像是时间被定格。尹归鸿的一只手搭在刀柄上,双脚斜踩在石壁上。在剑与石的接壤处,还有先前泼上去的聆鹓的血。它里面其他的成分,在地宫的低温下逐渐凝固,像融化的红色树脂。
顷刻间,大量黑色的烟雾从法阵中喷薄而出,将尹归鸿的身影吞没。那烟雾里带着红色的火光,如灰烬里的火星时明时灭。紧接着,烟雾向四面八方涌去,很快便消失不见。想必烟雾是顺着所有通往地面的暗道,或是无庸氏刻意留下的缝隙离开了。一切都太快,他们没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知道,烟雾弥散之后,尹归鸿也不见了踪影。
“逃吧——”
谰发出低语。
神无君突然一刀劈了过去!他本离这恶使的距离较远,至少不及寒觞。但不知何时,他已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了他。神无君的夜行衣令他轻易与晦暗融合,且悄无声息。
“那你一定是真身罢。”
说话的同时刀已贯穿了它的身躯。可令人失望的是,这具身躯被砍得稀碎,陶片哗啦啦地落了一地。那枚特殊的眼睛也滚了出去。它落到谢辙脚边,被捡起来仔细审视。
“是真人的眼球——蚀刻了法阵。但想来,他真身的眼睛不一定刻了法阵,或者,至少不是这种法阵。啊……眼球背面有子阵。他借此役使替身,甚至能同时指挥多个。”
问萤的慌张写在脸上:“只、只剩我们了吗?刚才究竟……”
话还没说完,他们便感到一阵震颤。穹顶上有砂石簌簌下落,果然是地面发生了什么。皎沫紧张地说:“霜月君还在上面!”几人便顾不得太多,马不停蹄地朝着阶梯上涌去。毕竟这种危险的地方停留太久,不知何时又会塌陷。他们可不想给这里任何一具尸骨陪葬。
通往地面的路有这么长么?他们几个记不清楚了。但不论谁都觉得,越靠近地面,这震颤便越是强烈。皎沫几度无法保持平衡,都被神无君拉了回来。他本可以跑得很快,不过为了其他人的安全,他并没有抛下他们。
终于,几人重见天日——不过此刻正值深夜。
接下来所呈现的场景,完全超过了他们有生之年所积淀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