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跟我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听不懂。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羿昭辰磕掉烟灰,重新向后靠去,把不耐烦写在脸上。
“每位星徒都有六道无常左右。您应该还记得,有几位星徒总是缺席。”
“哪儿来的总是,我就去过一次。是天玑卿、天权卿、天枢卿和瑶光卿吧。天玑卿和天权卿,不是由莺月君和水无君代理吗?虽然莺月君并不认同。瑶光卿·忱星,从来没见她出现在曜州过。我记得他们提了一嘴,这个女人总是独来独往,没人见过。”
“是的。桂央月见·叶月君与她的关系还算称得上融洽,我们其他人也很难见她。”
“所以……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说了半天,重点到底是什么?”羿昭辰将烟头狠狠掐灭,“告诉你,我的心情已经很不愉快了。原本我自己快梳理清楚的信息,羿晖安突然一股脑倒给我,还一副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一样,甚至连点施舍情报的意思都没有。她到底凭什么?如果你和她一样,只是来扯这些有的没的来羞辱我,那你最好趁我发火前滚蛋。”
卯月君的神情有些困惑。他确实不太清楚,羿昭辰的火气究竟从何而来。从道理上,大概能推论出,是因为自己长期的努力在别人眼里只是常识,信息共享的那一刻也仅感到莫大的空虚而非喜悦。但,卯月君自己是无法理解那些情感的。可能和他不完全属于人类有关。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好吧,我再尝试一下。星徒的身边,都有六道无常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而如今,我要对您提起的也并非上述几人,而是天枢卿。”
羿昭辰微微扶正了镜框。
“天枢卿……有什么问题吗?连此人是谁,我们都无人知晓。更何况,我最初接触到相关的案件时,他本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早就隐姓埋名,甚至逃离了曜州。”
“您要知道,星徒从来不是特定的人。砗磲是有些特殊的法器,因为它经过加工,早已四分五裂。同样破损的还有蓝珀,但主体并未被完全摧毁,只是功能受到一些影响。而砗磲沿着金丝,被平等地分割为十三个部分。现如今,它散落曜州各地。”
“关我屁事。”
“是否与您有关,不如您再仔细想想。”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从……梦里偷来的?”
说罢,羿昭辰的手中多出了一枚洁白光滑的砗磲珠来。
他自到达案发现场的第一天,便发现了这小东西。那时候,证物处收集了几颗,但这一枚是他自己找到的,他悄悄藏了起来。当时在场的,也只有他一人知道这是什么,重要性如何。他暗中关注已久,第一时间抓住机会,准备从这件事入手法器的案子。但羿晖安未免过于敏锐,连夜将行政科的白科长拉来,而将他支走。
他很快断了这唯一的线索。正当他苦恼于如何介入星徒间的事宜时,她羿晖安反而以家人的借口开诚布公了。他会觉得愤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梦境的权能属于莺月君。六道无常未必所有的事都互通有无。何况,梦境的信息也是具备欺骗性的,时常也需要与现世核实。六道无常有其他的方法,追寻法器的持有者。”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现在的天枢卿,是我?”
羿昭辰实在觉得不可思议。他并不觉得喜悦,只觉得混乱、麻烦,并且……充满未知的威胁与挑战。
“并不。这一点,我们也无法确定。法器遭到分割却没有丧失功能,又同时以不同人持有的情况,似乎并非由体积和数量决定。每一个得到砗磲的人,都有走无常密切关注。”
“……有多少人?”
“很抱歉,有多少人、他们是谁,都不是我全然知悉、也不该轻易托出的情报。”
“切。我看走无常和星徒的关系都挺要好,还当你是来帮我一把的。”
“在过去,我的同僚们大多与星徒保持距离,减少干预。毕竟,我们的职责始终只是在一旁看着。但他们基本以子女继承作为主要的传递方式,走无常或多或少会与人类的家族产生联系。不过时间和案例证明,与星徒直接建立正面关系,可以免去许多后续的麻烦。”
“难怪。合着都是蛇鼠一窝。那送走每个死去的人,或者法器被他人凭借暴力掠夺,你们也会伤心、会干预吗?”
“不会。诚然有人会感到悲痛,但漫长的时间能让我们很快从哀伤中走出。不偏袒,不干预是六道无常的基本准则。倘若真有这样的事发生,也会被强制干涉的。”
“干你们这行,还真是得铁石心肠。”羿昭辰冷笑一声,“细想还挺虚伪的。”
“从多数人类的标准而言,您也许是对的。如今您所见到星徒与无常相处融洽的样子,是在不断的试错与选择中汰换出的局面,是数百年来演化的结果——也只符合现下的时代。更遥远的未来,天玑卿也无法知晓。也是有观念不合,或感情干涉,而被无常拉开举例的例子。至于我是否愿意为您的想法提供帮助和情报,取决于我们的理念是否一致。”
“你什么理念?”
“我有自己的答案要追寻。”
羿昭辰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突然有点想念唐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