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了,练了。”羽不耐烦地说,“大家的活都干完了,早就到该睡觉的时候了。”
“已经子时了。”角轻声补充说。
竟然过了这么久,宫的心里泛起一股恍惚。不等她回过神,商便大步走上台阶。路过徵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他一下。商站在离宫往下两级的台阶上,厉声说:
“师姐,您给评评理!徵师弟一天到晚造谣,净说师父的坏话!”
“我说什么了?什么叫坏话?几时说的?你都掰扯清楚。”
徵也不甘示弱,一脚踏上台阶,发出“咚”的一声。商便来劲了。
“他之前说,师父定又在教你做不好的事。就是他上楼听到了什么,才下来与大伙说些闲话。先说这偷听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肆无忌惮散布谣言才是最不要脸的!”
“我可只是回房取东西的时候,看门恰好开着,才好心关上,不巧听了那么一耳朵。怎么,你也听到了?”
“你听到什么都是断章取义!枉费师父把你从将军府捞出来。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我只说,我听到师父说,别人看不起我们。多余的一个字都没听到。”
“这不就是断章取义吗?”
羽无奈地看着宫,说:“师姐啊,你就告诉大家,师父到底给你说什么了……不然我看今天的觉是睡不成了。他们非得吵到天明。”
宫捋了捋袖摆,冷冷道:“师父说,让我们顾好自己,别给家人添麻烦。还有,监督大家好好习琴,别忘了吃饭的本事,丢了老祖宗的手艺,让别人瞧不起我们,瞧不起霏云轩。师父于我们每人都恩重如山,我们自不能忘本。既然收拾好了,就赶紧去睡,羽都犯困了。对了,你洗脸了么?”
“我……”
“带她去。”
宫指挥商带小师妹洗脸。羽不情不愿地揉着困倦的眼睛,跟商下楼去了。
“行了,你说是就是。今天都先歇着吧,我改日自己找师父谈。”
徵说罢,也转身上楼,回自己房间休息去。冻冻上看看,下看看,决意迈着小碎步跑上楼去。只有角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宫交叠衣袖,问:“你还有什么事?”
角仍靠着墙,一动不动,半个身子埋在阴影里。他用一种轻而温和的语气说:
“其实你——嗯,师父的观念,未必全是对的……呵呵,这话可不能让商师姐听见。他们虽各有想法,但毋庸置疑的是,大家都是为了戏楼,都愿意帮你。你不必做唯一的恶人。”
“知道了。这便是你要说的话么?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去休息。”
说罢,宫转过身也重新走上楼去,并不回头。完全消失在角的视野里后,她听到一声微弱的叹息。但握紧手,又抿起嘴,不甘地皱起眉来。
你懂什么……
你们又懂什么?
周日去往公安厅的路上,莫惟明才告诉梧惠,他决意要来,还有另一个原因。
昨天在图书馆,梧惠来到休息区前,莫惟明隐约听到了一些对话。虽然那时候人多,翻书与饮茶的声音偶尔盖过谈话,但他确信自己听到了“金杵”与“莫玄微”的关键词。通过上次和凉月君的谈话他已经知道,大部分法器都和自己父亲有关,只是他没想过杵也是。
“和你父亲有关的法器,还真是不少啊。”梧惠说,“如果不是同步研究,平均算下来,每个法器在手里的时间都很短。他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琢磨出这些知识的?”
“应该是有才之人足够多吧。”莫惟明稍微回忆了一下,“我只记得,研究所很大。当然也可能是儿时的记忆被夸大……但,连我也没有走遍每个角落。光是我所接触过的团队,每个都有数百人,名下又分不同的项目。多方齐头并进,效率应该确实很高吧。何况还集中了世界各地的资源和人力。”
“看来我真是低估他了。虽知道他是着名的学者,但我还真不了解他这么能带队伍。然后呢?除了这两个词同时出现,你就没听到别的什么?”
莫惟明这才说:“还提到了羿家。但……总觉得,有什么问题。我们知道琥珀和玛瑙都是某种意义上的传家宝,但杵不是。杵在上一辈,还不属于羿家。我猜,可能和父姓母姓有关。毕竟,有的传家宝只传给长子,有的可以传给女性,还有的是根据血脉来更改姓氏。”
“你不会,想直接问姓羿的吧?我的天,我们可见不到厅长那种级别的人物。而且我们估计现在还算可疑分子呢,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我看算了吧——”
黄包车都拉到警察总厅的门口,莫惟明怎么可能中途折返。下车后,他坚定地朝着门口走去,梧惠心里直打鼓。总厅的院墙很高,敞开的、厚重的铁门间,一条长长的路通往威严的建筑。荷枪实弹的守卫们站在门口,眼神锋利得连飞进院内的苍蝇都能刀下来。
“行了,别嚷了。我们串好的供词你还记得吧?到时候别说漏了。我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他对法器的事了解多少。”
“——什么人?”
用上了刺刀的长枪拦在二人面前,梧惠隔着个莫惟明,也吓得向后跳了一步。
“闲杂人等不得踏足办公总厅。报案去对街的警署!”另一人说。
“不,我们投案。”
“啊?”
连梧惠都不知道莫惟明有这个计划。不过,更让她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投案也去对面!”
这下两人可愣住了。说是想打探点情报,结果连总厅大门都进不去。梧惠连忙解释:
“不、不是的。我们来找人。我们找羿……羿科长。就是刑侦科科长。”
“去隔壁警署提交申请书,写明诉求,留下通讯地址,他们先行审核。七个工作日内递交总厅,总厅再审十个工作日,之后给你们答复。如若警署驳回,不会发送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