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惠也有些意外:“而且那时候的技术,真的有这么先进吗?往前追溯,最后的皇帝,还没有结束统治吧?那时候口岸也没开放到这个程度,究竟……”
施无弃轻轻叹息一声。
“我料到你们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还请你们多花些时间,耐心听我解释吧。原本你们无意参与争端,但事已至此,我个人……不太希望你们一无所知。”
的确如此。若不是他出手相助,梧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之所以会担心墨奕有危险,是因为,羿家的血脉与金乌有关。”
“万俟是万俟,羿家是羿家,他们……有什么关系?何况血脉稀释下来,姓什么也不那么重要了吧?”梧惠想不明白。
“是的。但倘若血脉是人造的呢?”
梧惠和莫惟明面面相觑。
莫惟明拈上下颚,露出纠葛而沉重的神情。
“怎么会?这里面牵扯到的技术……以科学的方法,至今也不太能实现——吧。”
“所以不是科学的方法?”梧惠试探道,“……玄学?”
施无弃笑得勉强。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困扰,有些无奈。
“你们还记得,关于金乌血脉的传说吧?”
每一代,只有一人会继承金乌的力量。这个人从出生起,身上就带着一个胎记,状如三脚鸟。不论性别,不论父母身份,只要拥有这个印记,就意味着这个孩子继承了三足金乌的力量。拥有这种力量的人,必定会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论力量,力能扛鼎;论读书,过目不忘;论灵基;论法术,出神入化;论灵感,直觉过人。甚至,连运气也好得超乎想象。
这些孩子都会成为家主。即使到了繁荣的末期,没有什么登峰造极的造诣,继承者也是身强力壮,无病无灾。他们多有勇有谋,有着与生俱来的感染力、领导力,如明灯,如太阳,如黑夜的北极星。
因家族的某人犯下过错,导致金乌对这一支血脉大感失望,祝福也到此为止。后人贪恋祖辈的力量,转而向邪神求助。虽然他们的孩子如约得到了能力,却也背负了诅咒。并且通过这般途径获得的力量,并不能一代代传承下去。可以说,金乌赐福的传说,也到此为止。
在前朝尚未覆灭之时,便有人在世界各地,大肆捕猎乌鸦。
并未出高价悬赏——那样一来,不仅金额庞大,还会助长造假的气焰。检验证真假还要消耗大量的时间。这群人有自己的方式,能够识别并控制这些特殊的黑鸟。也就是说,他们是有组织的,并且存在足够高超的辨识技术。
数以万计的乌鸦被陆陆续续集中送往一个地方。它们飘洋过海,来到了碧落群岛的实验室。南国没有真正的首领,如军阀割据之态,因此也无什么统一的律法可言。甚至可以说,这是一处无法之地。只要有足够的金钱与资源,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可以在此地活动。
无人知道这些小鸟经历了怎样惨无人道的对待。
通过一定手段,他们达成了目的。
往上追溯几代,羿家不过是无名小卒。那时候,他们与法器还没有什么联系。将降魔杵代代相传的,是另外的家族。但该家族算不上有权有势。他们拒绝与研究所配合。那时,研究所也未作过多纠缠。
研究所进行交易的,有许多走投无路的家族——能被吸引到南国的,或是追寻灵力充盈时代的极端之人,或是犯下重罪的逃亡之人。如羿家,是权势之徒,对历史中描绘的那种力量尤为憧憬,尤为向往。他们对自己的族人也狠得下心,代代接受着“接纳实验”。而受试者的下场,多是痛苦而凄惨的。
有人在实验室自燃,寻常的水无法扑灭,只得将他关在房内,任由最后一寸骨头烧尽。
有人口吐鲜血不止,蔓延的血迹异常滚烫,被殃及的研究者,都落下严重的烧伤。
有人从五官迸射出刺眼的光,目眦尽裂,光芒过后整个人不见踪影,人间蒸发。
有人从体内冒出滚滚黑烟,整个内里都化作熔融的状态,徒留空壳一具。
有人……
试验周期较长,毕竟每次出了意外,都需要花很久进行调试。有人逐渐恐惧这种力量,纷纷退出;有人却对这种力量愈发向往,坚定了掌控的心。由于资源有限,也担心得到力量的人是不可控的,他们只会在羿家内部进行实验。
最后一位受试者,是开阳卿的母亲。
彼时她已怀有身孕。她是唯一一位幸存者,并且没有出现任何症状。同时,她的丈夫也在军中立下显赫战功。当然,谋反是后来的事——是他们得到研究所的资金与人脉支持后的事。而原本持有降魔杵的人,便遭到多方的清算。家族上下惨遭围剿,“就连看门的狗也未能幸免”。并非夸张,而是事实如此。
最终,羿家得到了法器。只是与研究所存在约定,并未随时带在身边。虽然那个孩子并未显露出印记,可仅是母子平安,就已是很不易的事。这个孩子理应享受所有的资源。
他的名字是羿昭辰。
但紧接着,真正受到力量影响的孩子出现了——她的印记那么醒目,明显到所有长着眼睛的人都无法忽视的程度。
她的名字是羿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