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福晋神情凝重,青莲很是后悔,自责不该多嘴说那些事,福晋最是心善,必定是怜悯同情觉禅贵人,心里不好受了。
「不妨事,如今我明白了觉禅贵人为何对八阿哥无情,了却一桩心事。」毓溪温和地说,「但咱们,从此都不要再提起,我也不会和胤禛说这些。」
青莲答应:「奴婢明白了。」
然而毓溪心里实在不好受,忽然就很想见胤禛,扶着青莲的手下了地,说道:「我去书房走走,晚饭多吃了几口,胃里顶得慌。」
青莲便命小丫鬟取斗篷来,毓溪穿得缓和齐全,才缓缓出门。
书房外,几个小厮在门下烤火取暖,见远处有人来,还以为是宋格格折返,正有些不耐烦,却见迎面来的丫鬟说:「赶紧挪开,福晋到了。」
众人忙将炭炉拉到一旁,恭敬地站在门边迎候福晋。
毓溪走来见了,叮嘱他们用火要谨慎,别燎着衣袍,又吩咐管事:「明日起,给值夜的晚饭加一道肉菜,吃饱了夜里才不怕冻着。」
小厮们一时高兴,大声谢恩,青莲忙责备:「大晚上的嚷嚷什么,惊了福晋,又扰了四阿哥念书。」
毓溪并不在意,但胤禛在屋里已听见动静,知道是她来了,立时就迎出来。
「怎么穿得那么少就出门。」毓溪见跑来搀扶自己的人,只一身单衣,担心道,「你呀,非要我着急。」
胤禛小心将妻子接到屋子里,亲手为她解下斗篷,温暖的大手捂着毓溪冰凉的手指,反问道:「到底谁让谁着急?」
毓溪不服气,可丈夫的手那样暖和,她都舍不得放开了。
「有事打发下人传话,我去见你才是。」
「就想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到这儿来了。」
毓溪说着话,四下看了眼,书房里还是平日的模样,虽说这边的下人似乎与宋格格相处得不大愉快,但她还算本分,只负责茶水之事,没敢僭越毓溪赋予她的职责,没敢进书房里胡乱摆弄。
「宋格格回去了?」
「回了,她不是伺候茶水吗?」
「只伺候茶水?」
毓溪笑意深深,遭来胤禛的嫌弃,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拧,不许她欺负人。
书房外,已歇下的小和子赶来伺候,被青莲打发回去,但想起一件事,又将他叫住了。
青莲叮嘱:「三阿哥府摆宴那日,你仔细跟在四阿哥身边,不能让人给四阿哥灌酒,也不能得罪人,千万机灵些。」
小和子应道:「您放心,奴才一定伺候好四阿哥。」
青莲说:「还要多留神其他人做什么,四阿哥只有一双眼睛,往后越来越多的应酬,你得替主子多看多听。」
小和子一一记下,待他离开,青莲就被其他下人拉去烤火,她原怕误了伺候福晋回去,可瞧着里头的光景,一时半刻是走不了,就跟着去了。
屋子里,毓溪本是心里难受,才想来看胤禛,但她不能提觉禅贵人的事,且见了丈夫心里就好受多了,而胤禛顾着妻子的身孕,彼此便都没那卿卿我我的心思,不知不觉,夫妻俩竟商量起了朝廷大事。
「从小听长辈们说,这四季交替,常常旱一年涝一年,但也不能以此为定例,实在天意难猜。」毓溪捧着一本奏折,看过后说道,「水利之事,功在千秋而不在眼前,三年五载不见成效,也是常有的事,非得是耐得住性子的人,才能与天抗争。」
胤禛叹息:「可耐得住性子的人,禁不起权争倾轧,靳辅当年被告治水九年不见成效,遭革职查办,真是他的错吗?不过是受到明珠牵连,皇阿玛和朝廷要办的,是明珠党派。如今明珠还活着,靳辅早已不在,多年来
,朝廷不曾再遇上他那样的治水奇人。」
毓溪劝道:「当年你还那么小,哪怕心中惋惜,也别当成自己的责任。」
胤禛说:「可现在大了,我也做不了什么。」
毓溪想了想,说道:」皇阿玛不会治水,可皇阿玛能挑选出靳辅、陈潢这样的人才,如今你大了,离开紫禁城,能见到更广阔的天地,不如多看看多打听打听,只要能为朝廷选拔人才,那千秋之功,也有你的一笔。「
胤禛摇头:「我不贪功,可我随皇阿玛出征准噶尔,看清了自己不善战事,眼下直面灾害,又发现对天下大事知之甚少,那阵子我只在值房为皇阿玛整理奏折,心中很不耐烦,还是额娘提点我,那里满是学问。」
毓溪笑道:「小儿无知,觉得自己天下最大,待得念书学本事,开始明白这天多高地多厚,开始看清自身不足,才是真正长进了。胤禛,并非你是我的丈夫,我才恭维你哄你高兴,单单你时常自省自责,就已经比旁人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