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胤禛第二次回到家中,听说正院还亮着灯,便过来看一眼,毓溪果然还没睡下。
「等我吗?「
「是方才忽然吐了,想坐会儿再睡。」
胤禛担心不已:「好好的,怎么又害喜?」
毓溪嗔道:「你的五脏六腑若日夜都被挤压着,你能舒坦吗,女人家怀孕的辛苦,哪里只是害喜那么简单,不懂了吧。」
胤禛虔诚地说:「我的确不懂,就算懂了,也只能陪着你看着你辛苦,什么也做不了,心里就更着急。」
「怎么了?」毓溪却看出丈夫另有不安,「宴席上有人为难你吗,嫌你摆架子突然离席?」
「不是他们,但的确有件事。」胤禛便问妻子,记不记得腊月回娘家时,小和子送来的一封信,关于朝廷用木材的事,有人求到他门下,要予以四阿哥好处,盼他通融,好将这桩大买卖,划到他们名下。
毓溪点头:「记得,我还骂他们,不打听打听四阿哥的人品。」
胤禛说:「那会儿我还等着看好戏,看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做这勾当,没想到……」
毓溪的脑海里,冒出一个人,是她当时就想到的,此刻看来,能让胤禛不高兴而不是拍案动怒的,恐怕也只有那一个人。
「胤禩的下人,在钱庄换了数千两白银。」胤禛眉头紧蹙,说道,「他眼下的俸禄,哪里能弄来那么多的白银。」
毓溪静静地听着,朝廷的事很复杂,胤禛只能简单说些要紧的话,至于八阿哥如何操作、如何受贿,此刻说来,也改变不了现实,她只在乎胤禛有什么打算。
胤禛心情沉重地说:「其实那日我就有过这念头,我怕胤禩会禁不起诱惑。但我又想,他是个聪明人,就算将来早晚要走这条路,也不该急于眼下。他才崭露头角,若就遭人告发弹劾,这辈子的前程全毁了。」
毓溪冷静地说:「我与你想的,恰恰相反,十年二十年后,八阿哥羽翼丰满,见着金山银山也不会动心了,可如今他只有那些俸禄和赏银,连觉禅贵人的宫女偷摸贴补,都闹得很不消停。而你们这些哥哥呢,连出身境遇与他不相上下的七阿哥,都有戴贵人耗费十几年心血来扶持儿子,只有八阿哥,什么都靠不上。」
「我明白……」
「满朝文武,十官九贪,这道理我还是小丫头时,就明白了。「
胤禛嗔道:「你这话说的,难道岳父和你的哥哥们,手里也不干净?」
毓溪正经道:「难有干净的,只能看谁不那么脏吧。」
胤禛长长一叹:「这么说,我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胤禩继续收受贿赂?」
「不然呢?」
「我……」
毓溪最是了解自己的丈夫,胤禛想什么,从他说第一个字起,她就猜到了,不忍心再逗胤禛为难,说道:「你想劝八阿哥吗,劝他悬崖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