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从宫里带出来的,都是五哥小时候的衣裳。」温宪嬉皮笑脸地说罢,就深深作揖赔不是,「四嫂嫂,吓着您没有,是我们错了,本想赶在您醒前回来的。」
毓溪无奈地说:「我若没睡着,你们也要想法儿出去玩吗,可就算我睡着了,下人们也会发现你们不见了。」
温宪却是抱怨:「怪那两个丫头太傻,要她们装睡来着,怎么就露馅了。」
「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忽然,胤禛的怒声传来,将毓溪和妹妹们都唬住了,到了眼前,见丈夫气得青筋凸起,毓溪赶紧上前拦着:」好好说,别凶她们。「
原以为能劝住,只要人回来了就好,其他的事都能慢慢说,偏偏温宪那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不服气地顶嘴:「我们不是好好回来了。」
「你还不知道错?「
「我错了,我一进门就向嫂嫂认错了,你还要我怎么样。皇阿玛都没这么吼我,往后我不来你家了,还不成吗?」
毓溪大惊:「妹妹,这话说不得。」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胤禛的怒气里,夹杂着担心毓溪动胎气,担心宫里的额娘急坏身子,妹妹竟还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气得他的理智再也克制不住怒火,一眼看见炕上绣篮里的量衣尺,几步上前抽出来。
「胤禛……」
毓溪挺着肚子,不敢上前阻拦,眼睁睁看着丈夫捉了妹妹的胳膊,轮圆了量衣尺揍在她屁股上,温宪刚开始被打蒙了,等醒过神来,疼得死命挣扎,终于逃脱了哥哥的手,哭着往嫂嫂身后躲。
小宸儿在边上也吓坏了,一面哭一面求哥哥息怒,小小的身板瑟瑟发抖。
胤禛碍着毓溪的身子,不敢再来抓妹妹,毓溪这才有机会夺下他手里的尺,说道:「额娘才是最着急的,先派人去宫里报平安,我来和妹妹们说,好不好?」
「你有能耐,一辈子躲在你嫂嫂身后,别让我抓着。」
「不许再说了,快出去。」
毓溪挡着身后的妹妹,硬是将丈夫撵了出去,再回身看,小姐俩互相抱着,哭得梨花带雨,又穿着男儿的衣衫,这模样又可怜又滑稽,叫她哭笑不得。
毓溪说:「快来搀扶嫂嫂坐下,嫂嫂累了。」
温宪和小宸儿慌忙来搭手,待嫂嫂坐下后,温宪抽抽搭搭地说:「嫂嫂,是我们错了,可是、可是……
毓溪好奇:「你们连京城里的路都不认得,出门能去哪儿,没迷路吗,怎么找回来的?」
温宪支支吾吾地说:「当然是有人带路的。」
听罢妹妹们的解释,毓溪才知道,原来外头有舜安颜接应,从她们出门到回来,都有舜安颜护着。
更是元宵那会儿就商量好的,想来也是,除了舜安颜,谁还能顺着温宪,做出这样荒唐的事。
怪不得方才进门,小姐俩还高高兴兴的,没有被她们四哥吓着,该是胤禛在外人面前留了体面,没当着舜安颜的面动怒。
「这事儿若是传开,舜安颜会遭他祖父重罚,妹妹,你不心疼吗?」
「本、本来不会传开的……」
毓溪气道:「你怎么想的,你们两个不见了,难道***坐着等你们回来而不去找?」
温宪着急地说:「四嫂嫂您别生气,打我骂我都行,您保重身子。」
毓溪说:「若是还在乎我,还肯听嫂嫂的话,一会儿回宫路上,千万别再和四哥顶嘴。怕丢了你们,怕伤了我和额娘,还怕惊扰出征在外的皇阿玛,重重怒气叠在一起,你若还顶嘴,能不教训你吗?」
此时,胤禛进来了,依旧满脸的怒气,但不再似方才那般浮躁,只冷冷地说了句:「换衣裳去,回宫。」
姐妹俩都吓得不敢动,毓溪唤青莲来伺候公主们,等她们离开,才让胤禛坐到身边说话。
「可有不适,千万别忍着。」
「你不再生气,我就安生了,还是头一回见你动手,明明最疼妹妹的人,怎么下得去手,她们可是女孩子。」
胤禛气道:「就是欠收拾,才敢这么胡闹,你不必替她们说好话。」
毓溪说:「回宫路上,可不能再起冲突了,想想我,想想额娘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还有舜安颜的事?」
「妹妹告诉我了。」
「她还有脸说。」胤禛气道,「这要是传开了,额娘从此到哪儿都会被人笑话,难道和她们一样,躲起来再不见人?」
毓溪说:「那就别传开,除了咱们,还有谁知道?」
「你……是不是被她们拉拢了?」
「怎么能呢,是在乎你的体面,在乎额娘的体面。」
在毓溪的安抚下,胤禛的火气散了些许,等俩丫头换好衣裳来向嫂嫂告辞,他便命妹妹们记住,不是和舜安颜约好了出门游玩,而是出门遇上他,被送了回来。
自然,若没人提起舜安颜,就不许提半个字,额娘面前他会去解释。
「四哥答应嫂嫂,不骂你们了,一会儿路上可不许犯浑。」毓溪温柔地说,「过阵子嫂嫂就要生了,到时候接你们来看小侄儿好不好。」
胤禛冷声道:「她们还想出门,谁准许?」
毓溪生气地使眼色,不让胤禛再说这些话,并催他出门,再要妹妹们靠近些,细细叮嘱了几句。
如此,直到兄妹三人离去,青莲看着四阿哥和公主的马车走远,回来禀告给福晋听,毓溪才真正松了口气,疲倦地靠在引枕上,缓缓呼吸着,安抚腹中的孩儿。
「福晋,您没事吧。」
「没什么,最乱的时候也稳住了,这会儿不会有事。」
青莲自责道:「都怪奴婢疏忽,还有那两个替公主装睡隐瞒的丫头,奴婢一定狠狠责罚她们。」
毓溪缓了缓精神,说道:「罢了,嘴上教训几句就好,公主是知道轻重,才让我们府里的丫鬟帮忙,不然宫里的人,回去可活不成的。」
「是……」
「既然人没事,就不要打打杀杀,免得她们记恨再传出去,若是有损公主的清誉,就更不值当了。自然,你要教她们遇见这样的事该如何处置,该看谁的脸色,咱们自家的孩子将来大了,也会淘气胡闹。」
说着话,肚子里好一阵动静,毓溪都紧张起来,商量着:「好孩子,你别是今日要出来吧,还没到日子呢。」
所幸很快就消停了,毓溪未有宫缩腹痛,因青莲不放心,找来接生婆查看,确定福晋没有要生的迹象才安心。
这么折腾一场,毓溪十分疲惫,估摸着胤禛在宫里要与额娘说会儿话,兴许离宫后还要回九门营,便打算先睡一觉。
可自从肚子顶得她呼吸有些艰难,入睡便是件不容易的事,但也没想到,自己尚未睡
着,胤禛就回来了。
「你没送进宫?」
「没送进去,让额娘责罚她们,我不插手,我还有要忙的事。」
「那你怎么回来了?」
「担心你的身体,横竖家里也能处置,你歇着,我陪你。」
毓溪靠在床头,满心疑惑地看着胤禛,他离自己站得好远,并不来亲近。
此外,也许外人无法从四阿哥的神情里读出他真正的情绪,可毓溪一眼就能看明白,胤禛这会儿十分焦虑,乃至慌张,仿佛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了?」
「就是担心你,我被那俩丫头气坏了。」